最终,她并未对我出手,目光在我与维德尼娜的尸体间游移,或许因为她看出我是已经死去的维德尼娜的敌人,缓缓收敛了对我的敌意。
“我的名字......叫我梅雅吧,你这家伙看上去和刚刚的家伙有仇,虽然看上去也是魔族,不过暂且先不将你算作敌人。”
“夏蒂,我的名字,谢谢你救了我。”
原本我想向她讲述自己的故事,但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被迫终止了自己的发言。
“抱歉,我有一些事需要去处理。”
我有些急促地转身走向囚牢深处。她怔了一下,急忙跟上我的脚步。
存放着安德莉卡遗体的实验室保存得出乎意料的完整,安德莉卡静静躺在中央的石台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梅雅跟着我,停在安德莉卡的遗体前,静静地凝视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只见她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安德莉卡苍白的脸颊。
“别碰她!!!”
“.......”
我几乎是本能地喝止。梅雅缓缓收回手,脸上看不出情绪。
“抱歉,虽然你救了我,但她是我的朋友。”
“请让她安息........”
“可以理解。”
她的声音很轻,与刚才战斗时那个狂暴且肆意妄为的样子判若两人。娇小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安静。
“这是什么?”
她的目光忽然转向一旁,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呼吸一滞。
被精心安置在台上的容器里的一颗晶石,晶石与我曾经见过的莉莉丝的灵魂石有些相似,但外形小了一圈。
更不同的是,这颗晶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没有令人作呕的气息,反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那是存放着安德莉卡的灵魂石?
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我颤抖着双手将灵魂石取出。晶石在掌心微微发热,灵魂石仿佛可以与我共鸣,似乎还能感受到安德莉卡的温度。
意识还在,肉身也还在,如果将它们重新结合,安德莉卡是不是就能回来?
我抱着这样的期待,颤抖着手将那颗灵魂石塞进安德莉卡交叠的双手间,然后用我的手紧紧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就像曾经我吸收灵魂石时那样。
柔和的光流缓缓注入安德莉卡的躯体,灵魂石开始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柔和的光芒逐渐增强,缓缓流入安德莉卡的躯体。
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下一秒,但光芒突然变得刺眼,灵魂石的光芒急剧闪烁了几下,安德莉卡的身体像是承受不了灵魂石的力量,像被风吹散的细沙,从我紧握的指间留出,消散在空气中。
我僵在原地,双手死死交握,用力挤压着,恨不得将骨头挤碎,不留一丝缝隙,可即便握得再紧,也留不住一丝从指缝间流逝的光。
安德莉卡........
过往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安德莉卡从不为自己被冒犯了而生气,但永远守护着她想守护的人。
她从八岁开始,还在学习的她就承担起了守护一切的责任,奔波于奥斯塔盟的边境,守护着那里的人们。
她几乎没有私人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努力让自己变强,去拯救更多的人。
她不惧强敌,像是从来感受不到恐惧一般,即使受了伤也绝不向她人诉苦。
一阵天旋地转,灵魂石从麻痹的指间滑落。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让我窒息。这种得到希望后又彻底失去的滋味,远比从未希望过更加残忍。
内心开始支离破碎,变得千疮百孔。
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但在这一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意识渐渐模糊,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到达极限。
我昏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将我唤醒的,是一阵清脆的婴儿笑声。
一个婴儿,正站在我的面前,粉嘟嘟的手捏在我的脸上。
“这个孩子是?”
梅雅站在一旁,指了指旁边一个破碎的培养舱。
“我从这个房间的某个容器里看到了一个泡在营养液里的婴儿躯体,我就随手打破把她带了出来,然后那个孩子的身体就和你手上掉落的那个那个晶石,产生了反应,这个孩子就诞生了。”
“你怎么不说话?”
“喂?”
“喂?”
“傻了?”
“不会变成人的样子后大脑功能也会停止运转吧?”
“说话!”
我没有说话,我意识到,这个婴儿的身体或许就是由安德莉卡遗体最后的骨血所培养出来的,如今象征着她意识的灵魂石重新进入了拥有它血脉的躯体。
轻轻握住婴儿的小手,一股熟悉的温暖从指尖传来。孩子天真无邪地笑着,让人感觉很治愈,或许她并没有承载着过往的痛苦记忆。
只要这个孩子健康长大.......也许某一天,安德莉卡就可以回来。
不,是一定,安德莉卡一定可以回来。
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又有了新的目标。
梅雅给这个孩子取名为贝拉,我并不反对,在她成为安德莉卡前,她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塞伦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他是魔王,第十一魔王,一个以武斗见长的家伙。
梅雅示意我带着贝拉躲起来,她只身迎战了这位狂傲的武者。
那场战斗持续了很久,随着他们的战况越来越激烈,我带着贝拉距离战场中心越退越远。
最后的结果,塞伦成了我们的伙伴,以为了变强为理由,留在了这个队伍里。
我们三人(两魔)带着一个孩子结伴而行。
我们在魔族领地闯荡,从足以匹敌魔王的恶龙手中抢走过财报,击败过发狂的不死鸟,也解救过许多被囚禁的努力。
不知为何,我觉得体内有一种压抑的情感正在萌生。
是因为她很强大,是因为她救了我吗?
或许是。
是因为她救了安德莉卡,让她有重新成为贝拉,重新长大的机会吗?
或许是。
是因为我们在冒险中加深了彼此的羁绊,让我对她心动了吗?
或许是。
还是说,她和曾经的安德莉卡有点像,让我不自觉的将她视作替身?
不不不,绝不可能。
我可以确认我对安德莉卡的感情是纯粹的友情与不舍......
最多将她当做挚友,从未产生过爱恋之情。
那为什么出自这份感情的衍生,会让我如此沉迷?
那我对梅雅又是什么呢?
当到了人类与魔族的边境,和一队外出的教廷人员相遇。
“我是来自神圣教廷的见习圣女露西,你们是......刚从魔族领地回来吗?”
我和塞伦的实力足够强,在选择隐瞒身份后,普通的探查魔法完全无法探测出我们。
而梅雅和贝拉,她们本身就是人类,自然不怕被人探查。
她们两人被那支由见习圣女带着的队伍带回了教廷的领地范围,而我当晚和塞伦选择了离去。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梅雅,她将贝拉托付给那位见习圣女,在月下追上了我。
“为什么要走?不打算一起抚养贝拉长大吗?你可是贝拉的妈妈,不能不负责任啊。”
和她熟悉了以后,总觉得她有时候像是在撒娇一样,我的心跟着一颤一颤,最终还是开口。
“不了,你也是孩子的母亲,孩子还是由你照顾吧,毕竟我可是......”
她知道我要说什么,我的体内可是有着魔王的力量,一旦进入人类城市,迟早会被人发现。
“就算要走,也要把我脖子上这个印记消掉吧?如果被人看到了,不就暴露了我和你的关系吗?”
梅雅指着锁骨处的某个印记,这是旅行途中,我在她身上种下的痕迹。
至于作用,只是因为这个痕迹可以让我从她体内汲取某种能量,这种能量可以帮我抑制住体内魅魔力量的某种渴望。
“这可是我独家设计的,没有人会认得出来的,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