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子音消散的瞬间，研究所的地板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每一次震动都顺着脚掌往上窜，震得荷花的牙齿都在打颤。
她死死抓着沙芽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沙芽的衣服里。
“沙芽……我好怕……”
荷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脚步声传来的黑暗走廊，那里的阴影像是活了一样在扭动。
沙芽只是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将荷花挡在身后。
她的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腰侧的缝合痕裂得更开，触手已经钻出来大半，表面的吸盘因为紧绷而收缩，露出里面细小的倒刺。
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走廊深处，感知力被她开到了最大。
她能“看到”那个正在靠近的东西。
体型是她的三倍，躯干是一种类似黑曜石的材质，表面嵌着无数暗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里还流动着淡绿色的光。
更让她警惕的是，原型体没有固定的四肢，取而代之的是十几根粗壮的黑色触手。
这些触手比她的还要粗一倍，顶端没有尖刺，反而长着类似人类手掌的结构。
掌心还开着一张满是细齿的嘴，正不断滴落墨绿色的黏液。
黏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地板上的金属碎片瞬间被融成了黑色的液体。
“10秒……”沙芽在心里默数，她能感觉到原型体的速度比想象中慢，但每一步带来的压迫感都在增强。
她突然将右手变形为肉鞭，暗红色的肉鞭顶端对准走廊入口，尖刺因为蓄力而微微颤抖。
她不想就这么等着急原型体靠近，必须得先动手试探一下。
可就在肉鞭即将挥出的瞬间，原型体突然停在了走廊的阴影里。
它没有发动攻击，只是伸出一根带手掌的触手，掌心的嘴缓缓张开，竟然传出了类似人类的声音：“样本……编号739，代号‘奈亚’，主脑发出指令……收集你的战斗数据，优先级要高于清除。”
沙芽的动作顿住了，她歪了歪头，黑色长发垂落肩头，额前的铁钉反射着走廊顶微弱的光：“数据？收集……什么？”
她不懂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她倒是听懂了一点。
这个原型体，好像不是来杀她的？
躲在后面的荷花也愣住了。
她探出头，看着阴影里的原型体，小声问：“沙芽……它好像……在说话？”
原型体没有理会荷花，那根带手掌的触手继续举着，掌心的嘴又动了：“检测到样本能力……现在，展示你的全部能力。”
“否则，立刻清除无关人员。”原型体的触手指向荷花那边。
这句话像冰锥一样扎进沙芽的神经。
她猛地抬头，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冷意。
不管这个东西是不是来杀她的，只要它威胁到荷花，就必须要解决掉。
没有任何犹豫，沙芽突然往前冲了一步，速度快得留下残影。
她没有用肉鞭，而是将头发猛地甩向空中。
原本垂到脚踝的黑色长发瞬间绷直，每一根发丝都变成了细如银针的触手。
这些发丝触手带着破空声，像暴雨一样射向原型体的躯干。
“滋啦——”
发丝触手撞上原型体的黑曜石躯干，却没有刺穿，反而被弹开了大半，只有几根侥幸钻进了躯干表面的纹路里。
可下一秒，那些钻进纹路的发丝触手就开始冒烟，淡绿色的光顺着发丝往沙芽的头皮蔓延。
她能感觉到一股灼烧感，比蚀骨雾更疼，像是有火在顺着头发往脑子里烧。
“能力评估，远程攻击强度约为C级。”
原型体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它伸出一根触手，精准地缠住了沙芽还没收回的头发，轻轻一扯。
沙芽的头皮传来一阵剧痛，好几根发丝触手被硬生生扯断，墨绿色的黏液顺着断口粘在她的头发上，开始腐蚀她的头皮。
但她没有退后，反而借着原型体扯动头发的力道，纵身跳了起来。
左手瞬间变形为带锯齿的粗触手，朝着原型体躯干上的纹路狠狠劈去。
她刚才看到了，那些纹路是原型体的弱点，发丝触手钻进去时，原型体的震动明显顿了一下。
“咔嚓！”
锯齿触手劈在纹路处，黑曜石材质的躯干裂开一道细缝，淡绿色的液体从缝里流出来，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深坑。
原型体的动作终于有了变化，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剩下的触手同时朝着沙芽挥来。
沙芽在空中翻身避开，五指成爪迅速划过一根袭来的触手。
她的指甲能轻易划开钢铁，却只在原型体的触手上留下四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
她心里一沉，这是她被改造后，第一次遇到划不开的东西。
“近战破坏强度，B级。”
原型体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它的触手突然改变方向，不再攻击沙芽，而是朝着旁边的墙壁挥去。
“轰隆”一声，墙壁被砸出一个大洞，外面的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正好落在沙芽的身上。
沙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却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可原型体在阳光照到的瞬间，躯干上的墨绿色纹路突然暗了一下，动作也慢了半拍。
“它好像害怕阳光！”荷花突然大喊，她刚才一直盯着原型体，正好看到阳光落下时原型体的变化，“沙芽！快把它引到有阳光的地方！”
沙芽立刻反应过来。
她转身朝着墙壁的大洞跑去，同时从腰侧钻出十几根细触手，朝着原型体的触手缠去。
这次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缠住它，把它往洞口拖拽。
原型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触手猛地发力，想挣脱细触手的纠缠。
可沙芽的细触手带着倒刺，一旦缠上就会深深扎进对方的触手皮肤里，倒刺勾住肉体，让它根本挣脱不开。
“滋啦——滋啦——”
细触手与原型体触手摩擦的声音刺耳至极，淡绿色的液体顺着细触手往下滴，落在沙芽的手臂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沙芽能感觉到手臂传来的剧痛，自愈能力却比平时慢了很多。
她这才想起，刚才的抑制罩虽然破掉了，但残留的能量还在影响她的身体，自愈速度至少慢了一半。
但她没有松手。
她知道，只要把原型体拖到阳光下，就能赢。
“警告！检测到紫外线照射，躯体活性下降15%！”原型体的电子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
它突然加大了力道，竟然硬生生扯断了几根细触手，墨绿色的液体溅在地上，腐蚀出一片黑圈。
“实验样本行为，利用四周环境，战术评估B+级。”
沙芽被原型体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她立刻收回剩下的细触手，转身继续往洞口跑。
阳光就在眼前，只要再跑两步，就能把原型体引进去。
可就在这时，原型体突然停下了动作，所有的触手都收了回去，紧贴着躯干，像是在做某种准备。
沙芽也停住了，警惕地看着它。
她能感觉到原型体身上的能量在快速聚集，躯干上的墨绿色纹路变得越来越亮，像是要炸开一样。
“数据收集完成80%，剩余20%，下一步，自愈极限测试。”
原型体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它突然伸出一根触手，顶端的手掌对准沙芽，掌心的嘴猛地张开，喷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束。
光束速度极快，沙芽根本来不及躲，光束直接击中了她的左肩。
“噗嗤！”
淡绿色的光束穿透了她的左肩，留下一个拳头大的洞，墨绿色的液体顺着洞口往里渗，腐蚀着她的肌肉和骨骼。
沙芽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左肩传来的剧痛让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这是她被改造后，第一次被伤得这么重。
自愈能力在墨绿色液体的影响下，根本无法快速修复伤口，洞口的皮肉只是在缓慢地蠕动，却无法愈合。
“沙芽！”荷花哭着跑过来，想扶她，却被沙芽抬手拦住了。
沙芽慢慢撑着地面站起来，猩红的瞳孔里没有痛苦，只有一丝疑惑。
这个原型体，明明能杀了她，却只是伤了她，还说什么“数据收集”。
它到底想干什么？主脑又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收集她的数据？
“自愈速度评估……受腐蚀液影响，恢复时间延长至10分钟，自愈极限C+级。”
原型体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它的躯干慢慢后退，重新退回到走廊的阴影里，墨绿色的纹路也暗了下来，“数据收集完成，主脑指令发布，引导样本前往‘废弃工厂区’。”
说完，原型体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像是在消失。
沙芽看着它的变化，突然开口：“所以……萧雪……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家伙，但她问了就是问了。
原型体的透明速度顿了一下，掌心的嘴又动了：“萧雪，属异能者协会SS级雷电异能者，当前位置在协会东部分部。主脑发布指令，样本到达废弃工厂区后，将获得前往东部分部的路线。”
话音落下，原型体彻底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只留下地上一滩还在冒烟的墨绿色黏液。
沙芽愣在原地。
协会东部分部？萧雪……在那个地方？
“沙芽！你的肩膀！”荷花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那个拳头大的洞还在。
墨绿色的液体已经不再腐蚀，但自愈速度依旧很慢，只能看到洞口的皮肉在一点点往中间凑。
“没事。”沙芽轻声说，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肩，虽然疼，但不影响行动。
她抬起头，看向墙壁的大洞。
外面的阳光还在，远处传来隐约的汽车声，应该是异能者协会的支援到了。
“我们得走了。”沙芽拉起荷花的手，朝着大洞走去，“去废弃工厂区。”
荷花跟着她走，一边走一边担心地问：“可是你的伤还没好……而且那个原型体说的话，会不会是陷阱啊？主脑为什么要告诉你萧雪的位置？它肯定是有阴谋的！”
沙芽歪了歪头，黑色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伤口：“阴谋？什么是阴谋？”
她不懂这个词的具体意思，也不懂主脑为什么要帮她。
她只知道，原型体说了，去废弃工厂区就能拿到去东部分部的路线，就能见到萧雪，这就够了。
荷花见沙芽油盐不进，急得在原地跺跺脚，但她还是追了上去。
两人钻出墙壁的大洞，外面是研究所后面的荒草地。
远处的公路上已经能看到异能者协会的警车，蓝色的警灯在闪烁，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异能者正朝着这边跑来。
“快走！别被他们发现！”荷花拉着沙芽，往荒草地深处跑，那里有一条她之前发现的小路，能通往废弃工厂区。
沙芽跟着她跑，左肩的伤口还在疼，却不妨碍她的速度。
她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异能者，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些人类又来抓她了……她明明没有伤害他们，为什么他们总是要追着她？
跑了大概十分钟，两人躲进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里，看着异能者协会的人冲进研究所，才松了口气。
荷花靠在树干上喘气，看着沙芽的左肩，伤口已经愈合了一小半，只剩下一个小碗大的洞。
“沙芽，你的伤好像好一点了。”荷花指着她的肩膀说。
沙芽低头看了看，点了点头：“嗯，不疼了。”
就在这时，沙芽的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是之前从清除者身上拿的那个黑色本子。
她掏出来，发现本子的夹层里掉出了一个小小的银色芯片，芯片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套着一个“主”字。
“这是什么？”荷花凑过来看，好奇地问。
沙芽捡起芯片，指尖的触手轻轻碰了碰芯片表面。
芯片突然亮了起来，上面投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全息影像，影像里是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声音和之前林溪平板里的“主脑”电子音一模一样：
“奈亚，恭喜你通过原型体的测试。废弃工厂区已为你准备好‘礼物’，就是一份关于你‘过去’的碎片，以及前往东部分部的详细路线。到达工厂区后，找到标有‘739’的仓库，你的‘礼物’就在里面。”
影像消失，芯片也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金属片。
沙芽捏着芯片，猩红的瞳孔里满是疑惑。
“过去”的碎片？
她的过去……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主脑会有她过去的碎片？
荷花看着她的样子，小声说：“沙芽，你说……会不会和你之前的记忆有关？比如……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沙芽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芯片。
她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朝着废弃工厂区的方向走。
荒草地的尽头已经能看到工厂区的轮廓。
一片破败的厂房，烟囱倒塌了一半，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多年。
可就在她们快要走到工厂区门口时，沙芽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感知力捕捉到了工厂区里的“异常”。
这里面没有失败体的气息，也没有人类的气息，只有一种类似原型体，但要更加微弱的能量波动，分布在工厂区的各个角落。
“怎么了？”荷花疑惑地问。
沙芽看着工厂区的大门，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警惕。
她能感觉到，那张能量网里没有敌意，却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引导她走进工厂区，走进那个标有“739”的仓库。
“里面……有东西。”沙芽轻声说。
荷花也紧张起来，她拉着沙芽的手，小声说：“那我们还要进去吗？万一里面是主脑的陷阱怎么办？”
沙芽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慢点了点头：“进去。”
她要找萧雪，也要知道自己的过去。
就算是陷阱，她也要去。
两人慢慢走进工厂区的大门，里面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厂房窗户的“呜呜”声。
沙芽的触手一直保持着随时攻击的状态，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走了大概五分钟，她们终于看到了标有“739”的仓库。
仓库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沙芽走到仓库门口，停下脚步。
她能感觉到，仓库里有两股能量波动。
一股是她熟悉的、属于“过去”的气息……虽然她记不清那是什么……
而另一股是……微弱的雷电能量波动？
她的心脏突然跳了一一下。
“萧雪……在里面吗？”沙芽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嘀嗒”声，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电子音从仓库里传出来，和主脑的声音一模一样，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你终于来了，奈亚。但先别着急，‘礼物’马上就到……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接住’我给你的‘开胃菜’哦。”
话音落下，仓库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缝隙。
淡绿色的光从缝隙里透出来，无数根细小的黑色触手从缝隙里钻了出来，像藤蔓一样朝着沙芽和荷花的方向蔓延。
这些触手，和原型体的触手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