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芽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仓库门口透进来一点月光，照在了她的手背上。
一只小蚂蚁正爬过她的伤口，伤口是白天被零号划的，还没完全愈合，淡粉色的皮肉裸露着，有点痒。
她慢慢坐起身，环顾四周。
荷花就坐在她旁边，靠在仓库的墙壁上，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打盹，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硬的面包。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
“你醒了？”荷花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喜，“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沙芽看着她，猩红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轻轻歪了歪头：“你是……？”
荷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愣了几秒，声音有点发颤：“沙芽，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荷花啊！我带你去找萧雪……”
“荷花？萧雪？”沙芽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努力回忆，可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我……不记得了。”
她只隐约记得，眼前这个人是“帮我的人”，其他的都想不起来。
萧雪是谁？为什么要找她？
这些名字和词语像隔着一层雾，怎么也抓不住。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的铁钉，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却还是想不起任何事。
荷花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心里一沉。
她没想到沙芽会忘得这么彻底。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把手里的面包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吧，你昏迷了大半天，肯定饿了。不管记不记得，我都会帮你，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沙芽接过面包，指甲不小心把面包捏碎了一点。
她看着手里的碎面包，又看了看荷花，没说话，只是慢慢把面包放进嘴里。
味道很干，不好吃，但她能感觉到身体需要这个东西。
虽然比起这个，她更想吃……另一种东西……一种沾着红色液体的……
但她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喉咙里有点痒。
荷花看着她吃面包的样子，小声说：“我们不能待在这里，零号说不定还没走远，主脑也肯定在找我们。我想了想，我们去城市吧……城市里人多，那些坏人不容易找到我们。而且，那里说不定能找到更多萧雪的线索。”
“城市？主脑？”沙芽又歪了歪头，还是不懂这些词的意思，但她能感觉到荷花没有恶意，所以点了点头，“好。”
荷花松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是从之前那个清除者的本子里找到的，上面标着附近城市的位置。
“离这里最近的是‘明城’，大概要走两天的路。不过……”
她看了看沙芽身上的缝合痕和头上的铁钉，“你这幅样子，直接去肯定会被人当成怪物。我们到明城边缘时，我先进去买件连帽卫衣，你戴上帽子，应该能瞒过去。”
沙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黑色的指甲太长，就算遮住身体，手也很显眼。
她试着把手指蜷缩起来，指甲还是露在外面，有点不方便。
“指甲的话……”荷花注意到她的动作，想了想，“我找块布给你包一下，就说你是做手工的，不小心弄伤了手，暂时包着。”
沙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看着荷花忙碌的样子，心里又泛起那种陌生的“烦躁”。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着急，自己会有点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荷花很快就找来了一块灰色的破布，帮沙芽把双手包好，只露出指尖一点指甲。
做完这些，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我们趁着晚上走，晚上人少，能安全一点。”
沙芽跟着她站起来，黑色的长发垂到脚踝，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她跟在荷花身后，慢慢走出仓库，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知道跟着眼前这个人，应该是“对的”。
……
二人走后不久，明城郊外的废弃工厂仓库里。
萧雪正站在仓库中央，身边围绕着很多异能协会的战斗员。
“队长，根据现场痕迹判断，这里确实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有两种实验体的能量残留，一种是‘奈亚’的，另一种……暂时没识别出来，总之比奈亚的能量更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分析队员拿着探测仪，小心翼翼地说。
萧雪走到仓库角落，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地上的墨绿色液体。
是实验体的血液。
她的指尖泛起淡淡的雷光，液体瞬间被电成了黑色的粉末。
“奈亚在这里待过吗？她杀了多少人？”
萧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还有，她有没有杀过一个……留黑色短发、戴眼镜的高中男生？大概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那个男生，就是她的哥哥萧楚南。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如果奈亚没杀他，哥哥说不定还活着……
分析队员愣了一下，手里的探测仪差点掉在地上：“杀了多少人……我们目前还在统计，目前已知的是，奈亚虽然出现时间不长，但杀的人不算多，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她极度危险，之前有三个S级异能者围堵她，都被她用触手杀了，死状很惨。”
萧雪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的雷光瞬间变强，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发烫。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战斗服的队员从外面走进来。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带着一道刀疤，走到萧雪面前，压低声音说：“萧雪小姐，你说的那个男生，我可能见过。”
萧雪立刻抬头，眼睛里满是急切：“你见过？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刀疤队员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两个月前，我在郊区执行任务时，见过一个和你描述一样的男生，他当时在找他的妹妹，还问我有没有见过实验体。可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奈亚对他动手了。奈亚用触手缠住他，把他拖进了树林里，我当时想救他，却打不过奈亚……”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说什么可怕的事：“后来我偷偷去树林里查看，只看到一地的血迹和几块……碎肉，听幸存的人说，那个男生被奈亚啃食殆尽了，死之前还一直在喊‘妹妹’……”
“够了！”
萧雪猛地站起来，身上爆发出强烈的雷光，蓝色的电流像蛇一样在她周围游走，仓库的金属碎片被电流吸附，悬浮在空中。
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之前的温柔和礼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两个月前，正是小姨和姨夫被杀后不久，哥哥竟然也被那个怪物杀了，还被啃食殆尽……
“奈亚……”萧雪的声音沙哑，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为我哥哥报仇！为所有被你害死的人报仇！”
“轰隆！”
又是一道强烈的雷光劈下。
仓库的屋顶被劈出一个大洞，月光顺着洞口照进来，落在萧雪的身上。
她的白色战斗服被电流染成了淡蓝色，就像一个从雷电中走出来的复仇者。
她爆发的雷电之力太强，几个弱小的队员被震得扶着墙咳嗽，嘴角还带着血。
但萧雪并没有在意这些，她此时几乎快要被仇恨剥夺了理智……
周围的队员都吓得不敢说话，只有那个刀疤队员，在萧雪转身看向仓库外时，悄悄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他根本没见过什么男生，这些话都是主脑让他说的，目的就是让萧雪恨上奈亚，让这两个“有用的棋子”互相残杀。
他抬起头，看着萧雪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主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萧雪走出仓库，抬头看向明城的方向，城市的灯光很亮，像一片星海一样。
她握紧了拳头，指尖的雷光还在闪烁。
“哥哥，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奈亚，为你报仇。”
而沙芽和荷花，已经走到了明城的边缘。
远处的城市灯光越来越亮，荷花指着前面一个小超市，对沙芽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件连帽卫衣，很快就回来。记住，别出声，别让人看到你。”
沙芽点了点头，躲到旁边的灌木丛里，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她看着荷花走进超市，心里又泛起那种陌生的“痒意”。
城市里有很多“人”，她能感觉到，那些人的“气息”让她喉咙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她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滴滴”声……
是异能者协会的警车声，而且越来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