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巷口还带着点潮凉，荷花正蹲在玄关帮沙芽系鞋带。
黑色的小皮鞋鞋带有点滑，她系了两次才系紧，指尖偶尔蹭到沙芽的脚踝，能感觉到对方皮肤的微凉。
沙芽乖乖坐着，黑色的马尾垂在身侧。
帽檐拉得很低，只露出一点下巴。
触手在裤腿里轻轻蠕动，却没敢钻出来，害怕蹭到荷花的手。
“好了，这样就不会掉了。”荷花站起身，帮沙芽把卫衣的下摆往下拉了拉，遮住了腰侧的缝合痕，“河边的风有点大，要是冷了就告诉我，我们早点回来。”
沙芽点点头，伸手牵住荷花的手。
她的手很凉，荷花下意识地握紧了些，把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塞：“来，我口袋里暖和。”
两人沿着巷口往外走，刚拐过转角，就遇到几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
大妈们看到沙芽的打扮，眼神里立刻多了点警惕，还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
嘴里小声嘀咕着：“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捂这么严实？看着怪吓人的……”
沙芽听到了，却没懂她们为什么要躲。
她歪了歪头，帽檐滑下来一点，露出半只猩红的眼睛。
刚想问问荷花，就被荷花轻轻拉了拉胳膊：“别理她们，我们走快点。”
沙芽没再问，只是加快了脚步，手指却攥紧了荷花的手。
她不懂为什么这些人要躲避她。
她没碰他们，也没伤害他们，就像之前遇到的协会成员一样，好像只要看到她，就会把她当成“坏人”。
这种莫名的排斥感，让她心里泛起一点空落落的，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河边离住处不算远，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
青灰色的河岸线蜿蜒着往远处延伸，河水泛着淡蓝的光，风一吹就起了细碎的波纹。
岸边的草地上开着不少小野花。
黄的、紫的、白的，混在一起就像是撒了一把碎糖。
“你看，这里的花比巷口的还多呢。”荷花拉着沙芽走到草地上，弯腰摘了一朵紫色的小花，别在沙芽的帽檐上。
“好看吧！这个颜色很符合你。”
沙芽伸手碰了碰帽檐上的紫花，花瓣软软的，带着点露水的湿意。
她没说话，只是走到河边，蹲下身盯着水里的倒影。
水面上的倒影有点模糊，能看到自己的帽子和马尾，却看不清脸。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水面。
波纹散开，倒影也碎了，等水面平静下来，倒影又重新聚在一起，还是模糊的。
“在看什么呐？”荷花走过来，蹲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水面，“……是在看自己的影子吗？”
“很模糊。”沙芽皱了皱眉，手指碰了碰水面，“看不清……”
荷花笑了笑，伸手掬起一捧水，轻轻泼在沙芽的手背上：“水里面的影子本来就是模糊的，想看清自己，等回家照镜子就好啦。”
沙芽的手被水泼到，凉得她轻轻缩了缩，却没躲开。
她伸出触手，轻轻勾住荷花的手腕，把她的手往河边拉了拉：“你看，鱼。”
水面下果然有几条小鱼游过，银闪闪的，尾巴一摆就钻到了水草里。
荷花凑过去看，刚想指给沙芽看，发夹却不小心掉进了水里，顺着水流往河中间漂了点。
“哎呀，我的发夹！”她急了，伸手想去捞，却够不到。
水有点深，再往前探身就要掉下去了。
沙芽没等她说话，触手已经钻了出去。
细长的触手像灵活的水蛇，顺着水流追过去，精准地缠住发夹的边缘，慢慢往回拉。
触手带着黏液，却没把发夹弄脏。
拉到岸边时，还小心地把上面的水甩了甩，才递到了荷花面前。
“谢谢你啦，沙芽。”荷花接过发夹，赶紧别回头发上，心里软得发颤。
两人在河边待了快一个小时。
荷花摘了不少野花，用草绳捆成一束，递到了沙芽手里：“拿着吧，完了咱回去插在瓶子里……比槐花还好看呢。”
沙芽接过花束，触手轻轻绕着花茎，生怕把花碰坏。
她低头闻了闻，野花的香味比槐花淡，却更清新，像河边的风一样。
“你也拿着。”她说着，从花束里抽出几朵紫色的，递到荷花面前。
荷花笑着接过，别在自己的耳边，又帮沙芽调整了一下手里的花束：“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再晚一点，街上的人就多了。”
往回走的路上，沙芽的肚子开始叫了。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拉了拉荷花的衣角，眼神里带着点“饿”的信号。
荷花立刻明白了，加快脚步回到住处，刚关上门就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腕内侧的大动脉。
那里的血管很明显，轻轻按一下就能感觉到跳动。
“今天咬这里吧。”荷花的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把手腕递到沙芽面前，“这里的血多，你、你能快点吃饱……”
沙芽没有犹豫，低头凑近。
她先是闻了闻，动脉处的血腥味比之前的部位都浓，还带着点温热的气息。
她轻轻碰了碰皮肤，能感觉到血管的跳动，像小鼓一样。
她慢慢低下头，用牙齿轻轻地咬住动脉，没敢用力，却还是能感觉到血液顺着牙齿缝往嘴里流动，带着点咸甜的味道。
“唔……嗯……”荷花的身体瞬间僵住，手指紧紧攥住沙发的扶手。
沙芽的牙齿刚咬住，尖锐的痛感就顺着血管窜到心口。
可，这种痛感里，却夹杂着愉悦感，让她忍不住……想让沙芽再用力一点……让这种感觉更清晰。
沙芽很快就吃饱了，抬起头时，嘴角还沾着点血呢。
荷花赶紧掏出手帕帮她擦干净，指尖碰到对方的嘴唇时，能感觉到沙芽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像是在撒娇。
“还……饿吗？”荷花问，声音有点轻。
她手腕上的牙印还清晰可见，却没立刻用异能愈合。
她想再多留一会儿，就好像……这样就能和沙芽更亲近一点。
沙芽摇摇头，伸手抱住荷花的腰，脸贴在她的肩膀上：“不饿了。”
她能感觉到荷花的身体还在轻轻抖，却没搞懂是为什么，只是用触手轻轻绕着她的腰。
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小孩用最笨拙的方式安慰因工作失利而失魂落魄的母亲一样。
荷花靠在沙芽怀里，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温柔。
她能感觉到沙芽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却一点都不讨厌。
能感觉到触手的温度顺着腰腹传来，暖得她想就这么睡在这里。
这种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比任何“正义”都更让她觉得踏实。
下午的时候，荷花把河边摘的野花插进玻璃瓶里，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沙芽坐在旁边看着，触手帮她把散落的花瓣扫到一起，还小心地把掉在桌子上的水珠擦干。
荷花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说：“沙芽，以后我们每天都去一个新地方吧，去公园，去书店，去看更多的花……”
沙芽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都……和你一起吗？”
“嗯。”荷花笑了，伸手摸了摸沙芽的头，“只要有你在，我们去哪里都好。”
沙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一点奇怪的感觉。
只要和荷花在一起，不管去什么地方，不管遇到多少想排斥她的人，都没关系。
这种感觉很暖，比阳光还暖。
傍晚的时候，荷花在厨房煮水，沙芽就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水开的声音“咕嘟咕嘟”响，水蒸气冒出来，模糊了荷花的身影，却没有挡住她的笑容。
沙芽看着看着，突然站起来，走到荷花身边，用触手帮她把锅盖轻轻掀开。
水蒸气散得更快了，还不会烫到荷花的手。
“谢谢你。”荷花笑着，把热水倒进杯子里，加了点槐花蜜，递到沙芽面前。
“你尝尝这个，有点甜，虽然你不能多喝……但抿一口也好。”
沙芽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槐花蜜的甜很淡，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她轻轻眯了眯眼。
“确实，很甜。”她看着荷花，把杯子递了回去，“你，也喝。”
荷花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而此时，城市另一端的X组织基地里。
冰冷的电子音正在回荡。
“‘奈亚’的羁绊已足够深了……”电子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丝算计，“接下来，启动‘唤醒计划’……制造一场‘行动’，利用协会和普通民众……他们的敌意……他们的恐惧，都会成为唤醒‘奈亚’的钥匙。”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变成了异能者协会东部分部的资料，还有几个普通人类社区的地址。
“我们不需要那个以前的那个平凡高中生人格。”主脑的电子音顿了顿，屏幕上弹出沙芽被改造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萧楚南穿着校服，笑容干净利落，和现在的“奈亚”判若两人。
“我们要的，是渴望杀戮、仇恨人类的怪物。只有极致的痛苦和背叛，才能逼出她骨子里的恶。”
旁边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躬身行礼：“主脑，那她身边的荷花呢？按照计划，是否要提前对她进行改造？”
“不急。”电子音响起。
“那个女孩还有用。她是‘奈亚’的软肋，也是让‘奈亚’彻底黑化的关键……等把‘奈亚’唤醒后，再让研究所那边动手，把她改造成‘奈亚’的‘同类’。到时候，‘奈亚’要么亲手杀了她，要么和她一起成为我们的武器。”
实验服的人点头：“明白。那纳加博士那边……需要联系吗？他毕竟是‘奈亚’的创造者，或许知道更多唤醒她的方法。”
“联系他。”主脑的电子音没有犹豫，“告诉纳加，他的‘完美作品’即将觉醒了，让他准备好后续的强化方案。记住，不要让他插手计划，我们，只需要他的技术支持。”
“是。”实验服的人躬身退下，黑暗中只剩下主脑的全息投影，还有屏幕上沙芽和荷花的画面。
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很快，一把最锋利的刀，就要出鞘了……而那个叫荷花的女孩……会成为最好的‘磨刀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