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内,透过破损窗户眼睁睁看着千夏如同折翼之鸟般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面,士道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被撕裂般的剧痛。
“凤凰院同学——!!!”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身体先于意识行动,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士道!不行!你给我站住!” 耳麦中,琴里焦急万分的声音几乎是在尖叫,“外面是艾伦·马瑟斯!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你什么都做不了!”
士道的脚步猛地顿住,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当然知道琴里说的是事实,他一个没有力量的普通高中生,面对那个如同怪物般的军人,能做什么?
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出去没用!我知道可能也会死!” 士道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颤抖着,带着哭腔,却又有一股不容动摇的执拗,“但是……但是我没办法……没办法就这样看着!看着有人需要帮助……而我却只能躲在角落里……我做不到!!!”
话音未落,他已然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撞开了身前遮挡的杂物,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工厂大门!将琴里那带着哭音的“笨蛋老哥!”的呼喊狠狠甩在身后。
他冲破了弥漫的硝烟与尘土,视线瞬间锁定了几十米外,那个倒在地上的蓝色身影。
“凤凰院同学!”
士道狂奔过去,膝盖一软,几乎是摔跪在千夏的身边。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而一旁的机器却仍在无情的播放着音乐,明明是为自己放的音乐,现在却如同最犀利的讽刺一般。
“琉璃成飞灰 偏要刺破黑夜~🎶”
千夏无力地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那泊鲜血还在缓缓扩大,浸透了她残破的灵装和身下的尘土。原本如同冰晶瀑布般绚丽的蓝色长发,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枯槁黯淡,凌乱地披散着,完全遮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苍白如纸的脸庞。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着,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身体细微的颤抖,溢出更多的鲜血。然而,当士道的影子落在她身上,似乎是感受到他的靠近时,那微弱喘息着的嘴唇,动作渐渐停止了。
“沉没这世界 末日狂欢不止~🎶”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那被发丝遮蔽的脸上弥漫开来。那是一种深切的屈辱——仿佛最不堪、最狼狈的模样被最不想让其看到的人目睹;那是一种彻骨的悲伤——为这戛然而止的希望,为这无法挽回的结局;那更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对自己弱小无力的痛恨,对这残酷命运的无力。
她死死地咬紧了牙齿,下颌线绷紧,仿佛在承受着比身体撕裂更痛苦的煎熬。这份屈辱与绝望,不知是因为被士道看到自己这般凄惨的模样,还是源于对自身无法掌控力量、无法改变结局的深刻憎恶。
士道看着这一幕,心碎欲裂,泪水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不敢,生怕加剧她的痛苦。“凤凰院同学……撑住……一定会没事的……” 他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千夏那紧咬的牙关,缓缓松开了。那被屈辱、悲伤、绝望所笼罩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般,开始发生变化。
一丝扭曲的、熟悉的弧度,再次爬上了她那染血的嘴角。
那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疯狂与嘲弄的——狂傲笑容。
尽管脸色苍白如鬼,尽管生命正在飞速流逝,尽管倒在血泊之中,她却再一次地,露出了那种仿佛掌控一切、蔑视万物的狂气笑容!
她甚至发出了低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混杂着血沫:“呵……呵呵……”
“直到往日旧念 为我阖眼~🎶”
这笑容,与眼前的惨状形成了无比诡异、无比刺眼的对比。仿佛在最后一刻,她选择的不是哭泣与哀求,而是以最癫狂的姿态,嘲笑着施加于她身上的命运,嘲笑着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
士道彻底呆住了,看着那熟悉的、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狂笑,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能……)
悬浮在空中的艾伦,冷漠地俯视着下方这出“感人”的戏码,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却依然在狂笑的少女,以及那个跪在旁边、满脸泪痕不知所措的少年,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无趣的闹剧。)
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光剑,对准了下方的士道和千夏。
而千夏,则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维持着那副狂气的笑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即使毁灭,亦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