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三下敲门声,病房门就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昨天的年轻警员小张,而是一个穿着深色警服的男人。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进门时目光先扫过病床边的病历本,最后落在苏晚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却不压迫的气场。
“身体怎么样?能聊几句吗?”男人拉过椅子坐下,动作利落,没有多余的寒暄,却特意把公文包放在离病床稍远的地方,语气比想象中温和,“我叫周洋,专项负责一件走私案件,今天来是想了解下昨天车祸现场的情况。”
苏晚的心跳瞬间加快,指尖下意识地摸向工装内侧的暗袋。那里的塑封收据和蝴蝶发卡硌着掌心,像是一道隐形的防线。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叫周洋的警察,和昨天的小张不一样,他的眼神里藏着一种什么都知道的沉稳,让她不敢轻易撒谎。
“还好……就是伤口有点疼。”苏晚垂下眼,声音放低,刻意表现出刚经历创伤的脆弱,“昨天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帮同事送东西到城西废弃工厂,走到门口时突然被人推了一把,然后就昏过去了。”
周洋没立刻追问,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床头柜上。照片里是车祸现场散落的汽车零件,其中一个零件上清晰印着玉龙旗的金属铭牌。“这些零件,你见过吗?”他的手指点在铭牌上,目光始终盯着苏晚的反应。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视线在照片上扫过就赶紧移开,手指攥紧了床单:“没……没见过。我送的东西装在黑箱子里,阿力,就是我同事,没让我打开看,只说送完给我两百块辛苦费,我想着能攒点我妈医药费,就答应了。”她刻意把阿力推到前面,又提起母亲医药费,试图用被临时雇佣的学徒身份,切断自己与零件的关联。
“阿力全名叫什么?在哪个车行上班?”周洋的问题很直接,却没逼问的意味,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像是真的在记录同事信息。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她只知道阿力是老鬼的马仔,根本不知道全名和车行,只能硬着头皮编:“我也不知道他全名,大家都叫他阿力,说是在城东汽修上班,我跟他只见过两次,昨天是第一次帮他做事。”她故意说城东汽修,与城西的走私现场拉开距离,也为不知道全名找借口。
周洋低头在记事本上写了几笔,忽然话锋一转:“我们查到,你母亲在 J区社区医院做长期护理,最近三个月的医药费突然涨了三倍,是老鬼让医院涨的价,对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晚的防线。她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她从没想过,警察连医药费涨价的内幕都查得这么清楚。
“老鬼用你母亲的医药费要挟你,让你帮他转运走私零件,所以你才会出现在城西工厂,对吗?”周洋的语气依旧平和,却戳中了最核心的要害,“昨天推你的人,是老鬼的马仔,目的是把你当替罪羊,让警察以为你是走私团伙的人,对吗?”
苏晚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不是演的,是被戳中软肋的恐慌,也是长久压抑的委屈。她知道,周洋既然能说出这些,肯定掌握了不少证据,隐瞒没有意义,可一想到母亲还在老鬼的威胁下,她又不敢轻易开口。
“你不用怕。”周洋看出了她的挣扎,把照片收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体谅,“我们盯老鬼的走私案已经半年了,之前老鬼反侦察意识强,每次都更换藏货点,直到这次车祸现场发现玉龙旗铭牌,才确认你与团伙有关联,所以优先接触你获取线索。他的藏货点、马仔信息,我们基本掌握,找你只是想确认细节,也是想帮你。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可以帮你母亲恢复正常医药费,还能安排人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让老鬼再也没法威胁你。”
苏晚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周洋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她绝望的处境。可她还是犹豫,老鬼的马仔遍布 J区,万一走漏风声,母亲会有危险。她攥着暗袋里的收据,指尖传来塑封的硬度,那是母亲缝进去的牵挂,也是她最后的顾虑。
“我……我需要时间想想。”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我得先确认我妈的安全,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帮不了你们什么。”
周洋没逼迫她,把一张纸片放在收据旁边:“这是我的私人电话,24小时开机,想清楚了随时打给我。你母亲那边,我们已经安排便衣在医院附近值守,不会让老鬼的人靠近。”他站起身,又补充道,“你的出院手续,等医生确认伤口稳定就能办,这段时间好好养伤,不用急着给答复。”
周洋走后,苏晚拿起名片,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电话号码。她摸了摸暗袋里的收据和蝴蝶发卡。
傍晚,护士送来修好的手机,屏幕是二手的,却能清晰看到屏保上母亲的照片。苏晚握着手机,插入 SIM卡,却没再给护工打电话。王阿姨已经知道她没事,多说反而容易露馅。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第一次觉得,未来好像没那么黑暗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