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顺利出院后，住进了陈默帮她租的小公寓。公寓在老小区的三楼，窗外正对着一片老旧的居民楼。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种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晃，偶尔会有几片叶子飘落在窗台上。
公寓里的家具很简单。卧室里放着一张一米五的木床，床头摆着一个浅棕色的衣柜；客厅靠窗的位置有一张白色书桌，桌角放着一盆小小的绿萝，叶片翠绿，给简陋的房间添了几分生机。
陈默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地板擦得发亮，床单铺得平平整整，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按季节分类叠好。苏晚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先去阳台呼吸新鲜空气，看着楼下早起的居民匆匆走过，然后用温水服用口服激素药。
药物的副作用越来越小，她的身体状态也越来越稳定。头发渐渐长到了肩膀，柔软地垂在背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剪短或藏在帽子里。出门时简单扎个低马尾，就能自然地融入人群，不用担心被人看出破绽。
陈默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公寓看她。有时会带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帮她做一顿简单的晚饭；有时会陪她去附近的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像洗衣液、纸巾这些重物，他都会主动拎着，不让苏晚动手。
每隔两周，陈默还会陪苏晚去医院复查。主治医生每次都会夸赞她恢复得好，说激素水平稳定，继续保持就能慢慢过渡到停药阶段。
每次需要联系护工王阿姨询问母亲情况时，都由苏晚来打电话。她会特意走到阳台，深吸一口气，压低嗓子，尽量模仿苏野以前的语气。她会让声音变得粗哑，带着几分不耐烦，避免让王阿姨起疑。
王阿姨每次都会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很久，详细讲母亲当天的状态：“今天阿姨喝了小半碗粥，还吃了个鸡蛋，精神比昨天好点了，就是下午坐在窗边看了好久的天，嘴里一直念叨‘小野怎么还不来看我’，你要是有空，就多给阿姨打打电话，她心里惦记你呢。”
苏晚握着手机，听着王阿姨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难受。她想象着母亲坐在病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一遍又一遍念叨自己名字的样子，眼眶忍不住泛红。
她很想立刻冲到医院，抱着母亲告诉她真相，说自己不是“苏野”，是她的女儿苏晚。可又怕母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万一情绪激动影响病情，反而得不偿失。
只能强忍着眼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王阿姨说：“知道了，我最近有点忙，等忙完这阵就去看她，您多帮我照顾着点。”
挂了电话，苏晚总会坐在书桌前发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上的花纹。陈默看出她的心思，会走过来递一杯温牛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老鬼的事很快就能解决。等把他绳之以法，你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阿姨坦白，她那么疼你，一定会理解你的。”
除了照顾苏晚，陈默每天中午午休时都会绕路去医院看望苏晚的母亲。他会先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买些母亲爱吃的苹果和香蕉，然后悄悄观察病房周围。
确认周洋警官安排的便衣警员一直在走廊尽头值守，没有陌生人员靠近，他才放心走进病房。
每次见到母亲，陈默都会笑着说：“阿姨，我是苏野的朋友陈默，他最近忙着处理工作上的事，让我来看看您。”
母亲虽然精神不太好，但每次看到陈默都会很开心，拉着他的手问东问西：“小野最近累不累啊？有没有按时吃饭？他从小就不会照顾自己，你多帮我盯着点。”
陈默都会耐心地回答，说苏野一切都好，让她安心养病，还会给她讲些外面的新鲜事，缓解她的思念之情。
这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窗外飘着细密的小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苏晚坐在书桌前整理之前收集的证据，有老鬼走私零件的照片，还有之前录下的声音证据的 U盘。
她把这些东西一一分类放进文件夹，心里盘算着等拿到账本，就能把所有证据交给警方，彻底将老鬼绳之以法。
突然，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节奏有些急促。苏晚以为是陈默来了，他今天说要带她爱吃的糖炒栗子过来。于是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快步走到门口，没有多想就打开了门。
可开门后，她却愣住了。门口站着的不是陈默，而是阿力。阿力浑身是伤，灰色的外套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渗着血的伤口；裤子上沾满了泥土，脸上有几道明显的淤青，嘴角还肿着。
他的眼神疲惫又惊恐，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力？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怎么了？”苏晚心里满是疑惑，又瞬间提起警惕。阿力以前是老鬼的手下，还曾经背叛过她，现在突然找上门，肯定没那么简单。
她立刻调整语气，刻意粗着嗓子，模仿苏野的声音，避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阿力看到苏晚，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恐惧，还有一丝绝望。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说：“野哥，我对不起你。老鬼……老鬼要杀你灭口，这是他下一个藏货点的地址，你快拿着，赶紧跑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纸递过来，手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
苏晚迟疑地接过纸，展开一看，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个地址：城郊仓库区 3号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备注：周五晚八点，新批货到。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来的。
她心里更加疑惑了。阿力之前明明帮着老鬼对付自己，现在为什么突然反过来给她通风报信？难道这是老鬼设下的圈套，故意让阿力来引诱她去藏货点，然后趁机对她下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老鬼知道吗？”苏晚紧紧盯着阿力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她的手悄悄放在身后，指尖碰到了门框，随时准备关门，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报警。
阿力苦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老鬼不知道。上次纺织厂的事败露后，警方查得紧，老鬼怕自己被抓，就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说我是主谋，还派人打我，逼我承认。我昨天趁他们不注意跑了出来，现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你。”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愧疚：“野哥，以前是我糊涂，被老鬼的钱蒙蔽了双眼，背叛了你，现在我知道错了。我只想赎罪，你拿着这个地址赶紧离开这里，别再被老鬼利用了，他根本没把你当兄弟，只是把你当成替罪羊。”
苏晚看着阿力真诚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地址，心里陷入了纠结。如果相信阿力，万一这是个陷阱，不仅自己会有危险，母亲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可如果不相信他，万一这个地址是真的，错过这个机会，就很难再找到老鬼的藏货点，对付老鬼的计划也会被迫推迟。
她深吸一口气，用眼神示意阿力在门口等一下，然后转身快步走进屋里，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给陈默发了条短信：阿力找上门，给了老鬼藏货点地址，怀疑有问题，你立刻联系周洋警官，核实地址真实性，同时让警方加强我妈病房的安保。
短信发出去后，苏晚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又紧张又焦虑。过了大概五分钟，陈默终于回复了：周洋警官已经核实，城郊仓库区 3号库确实是老鬼的新藏货点，警方之前就一直在排查这个区域，只是没确定具体仓库。他已经安排警员加强阿姨病房的安保，还会派人来你这附近值守，你别担心，注意安全。
苏晚看到回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走到门口，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阿力，把一张百元纸币递给他：“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钱你留着，去医院看看伤，以后别再跟老鬼混在一起了，找份正经工作，好好做人。”
阿力看着苏晚递过来的钱，眼眶瞬间红了，他没有接，而是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地说：“谢谢野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走歪路了。你多保重，一定要注意安全，老鬼心狠手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有些踉跄，很快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
苏晚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看着手里的地址，心里满是感慨。她没想到阿力会突然回头，也没想到人性会这么复杂。有人为了利益背叛，也有人在绝境中选择赎罪。
这件事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彻底摆脱老鬼的决心，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母亲，为了所有被老鬼伤害过的人。
她走到书桌前，把地址放进文件夹，然后拿起手机给陈默打电话：“陈默，地址是真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提前告诉警方，让他们去埋伏？”
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很沉稳：“周洋警官已经安排好了，周五晚上会派人去仓库埋伏，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你别担心，我现在就过去陪你，顺便商量一下后续的计划。”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空中透出一丝微弱的阳光。她知道，有了这个藏货点的线索，他们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母亲的安全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摆脱老鬼的阴影，和母亲一起过上安稳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