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抵押房子的事，像块浸了水的巨石压在苏晚心头，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重感。这份沉重里，一半是对陈默无条件付出的感动，另一半是汹涌的愧疚。那是陈默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却因为自家的债务纠纷，成了偿还欠款的筹码，这份情分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为尽快帮陈默分担压力，苏晚把所有能挤出来的时间都扑在了挣钱上。以前每天做十朵手工花就会停下休息，如今哪怕指尖被胶水粘得发紧，被丝带勒出细细的红痕，她也会咬着牙多做五六朵。
夜里等陈默回房休息后，她还会对着手机刷兼职平台：线上客服需要每天固定八小时在线，她要定期去医院复查，实在抽不开身；文案撰写要求有相关经验，她没接触过，只能无奈跳过；手工代做的酬劳又太低，忙活一天也挣不到几十块……
直到手机屏幕自动变暗，她才揉着发酸的眼睛轻轻叹气，心里又急又无力。可第二天一早，依旧准时坐在书桌前继续做手工，这是目前她能抓住的最稳妥的挣钱方式。
当晚，公寓里的灯光调得很暗，暖黄色的光晕在墙面和家具上投下柔和的影子。苏晚和陈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都望着窗外的夜景，沉默不语。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车流汇成的光带在夜色中缓缓流动，偶尔有晚风裹着楼下小吃摊的香气飘进来，带着几分烟火气，却驱散不了两人心里的沉重。
“陈默，”沉默了许久，苏晚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我们得尽快抓住老鬼，不光是为了我妈的安全，也是为了早点减轻债务压力。你把房子都抵押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陈默转头看向她，灯光下，苏晚的眼眶微微泛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紧紧攥着沙发的边角，指节都泛了白。
他知道苏晚心里的愧疚，这段时间她的辛苦也都看在眼里。书桌抽屉里的手工花越堆越多，她眼底的黑眼圈也一天比一天明显。他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尽量放得平和：“别想太多，房子没了还能再挣回来，你和阿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可那是你爸妈留下的房子啊。”苏晚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自责，“要是因为我的事，让你连爸妈的念想都没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陈默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再次笼罩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能短暂打破这片刻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陈默重新看向窗外，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了。老鬼太狡猾，之前两次想收集他的核心证据，都被他察觉，最后不了了之。现在只靠我们两个人，太难了。”
苏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忙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警方帮忙。”陈默转头看向她，眼神很坚定，“老鬼的团伙涉及走私，这已经不是我们私人能解决的事了，只有借助警方的力量，才能彻底端掉他的窝点，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苏晚听到“找警方”，心里立刻泛起了犹豫。她微微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可我们一直瞒着我的真实身份。要是不透露我是苏晚，还有我在接受激素治疗的事，警方可能不会相信‘苏野’的证词。毕竟‘苏野’只是个模糊的身份，没有真实信息支撑，他们或许会觉得我们在编造线索。”
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纠结：“可要是透露了身份，又违背了我们之前的约定。而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被老鬼知道我们找了警方，他会不会更加疯狂地报复？我妈还在医院里，我真的怕……”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陈默沉默了。苏晚的顾虑，他比谁都清楚：隐瞒身份，警方可能会因为信息不全而不全力配合；透露身份，苏晚和她母亲的安全又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这就像一道两难的选择题，无论选哪一边，都有让人担心的地方。他靠在沙发上，眉头紧紧皱着，脑子里飞速思考。周洋警官之前接触过，看起来是个正直可靠的人，但警察办案讲究证据和逻辑，或许选择性地告知关键信息，会是个可行的办法？
许久，陈默像是下定了决心，身体坐直了一些，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他看着苏晚缓缓说道：“我们可以选择性地告知警方，只说关键信息，比如你掌握着老鬼团伙的线索、你母亲的安全受到威胁、还有我们目前的债务压力，不提你的具体身份和激素治疗情况。这样既能让警方相信我们，又能保护你的安全。”
“这样可行吗？警方会不会觉得我们故意隐瞒信息，不愿意配合我们？”苏晚仍有顾虑，咬着嘴唇问道。
“我觉得可以试试。”陈默语气肯定，“周洋警官之前就很关注老鬼的案子，而且看起来通情达理。我们把收集到的证据交给她，再把情况说清楚，她应该能理解我们的顾虑。”
他顿了顿，继续说：“明天我去警局找她，就说你因车祸重伤，正在接受特殊治疗，不方便露面，但掌握着老鬼团伙的关键线索；再提一下你欠着巨额医疗费和贷款，生活困难，母亲还被老鬼派人监视，逼你继续参与走私。我会把之前录的录音笔和账本碎片给她，这些是实打实的证据，能证明我们的诚意。”
苏晚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路，轻轻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透露我的身份细节和治疗情况。”
“放心，我有分寸。”陈默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很沉稳。
次日一早，陈默特意跟公司请了假。他提前找出录音笔和账本碎片，放进一个黑色文件袋。录音笔里有老鬼和手下的走私对话，提过几次交货时间和地点；账本碎片是他趁老鬼手下不注意，从垃圾桶里捡的，上面有模糊的数字和零件编号，虽不完整，却能证明老鬼团伙的犯罪行为。
他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遗漏，才放进背包。
出门时，苏晚从房间里出来叮嘱：“到了警局别太着急，跟周警官好好说，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太累。”陈默笑了笑，安抚地看她一眼，转身出门。
警局大厅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打印机声和警员低声交流声。陈默说明要找周洋，前台打电话确认后指了路。
走廊里警员们都在忙碌，有的对着电脑整理资料，有的低声讨论案情。他握紧背包带，尽量让脚步平稳。
敲开办公室门，周洋正整理文件，见他热情招呼：“小陈，快坐，是有老鬼团伙的新线索吗？”
陈默坐下，表情严肃：“周警官，之前提供线索的是我朋友。他车祸重伤在接受特殊治疗，不方便露面，却掌握老鬼的关键线索。老鬼逼他继续走私，还监视他住院的母亲。”
周洋立刻凝重起来：“你朋友没事吧？他母亲在哪个医院？”
“他还好，在家治疗复查，母亲在市第一医院。”陈默递过文件袋，“这是证据，录音笔里有老鬼的对话，账本碎片能证明他犯罪。”
周洋翻完账本，又按下录音笔播放键。听完录音后，她动容道：“你朋友不容易。放心，我帮你们申请一万元‘见义勇为奖励’，协调医院减免他母亲的康复费，还安排警员 24小时在医院值守。”
陈默激动地连声道谢，周洋又叮嘱：“后续有线索随时联系，证据够了我们就行动。”
离开警局，陈默立刻给苏晚打电话，声音都带着颤抖：“晚晚，好消息！周警官答应帮我们了！”
“真的吗？她怎么说？”苏晚急忙问。
“她帮我们申请奖励，免阿姨的康复费，还安排警员守医院！让我们继续找线索，证据够了就抓老鬼！”
苏晚愣了几秒，眼泪突然涌上来，哽咽道：“太好了……有警方帮忙，终于能摆脱老鬼了。陈默，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该互相帮忙。”陈默语气温柔，“现在有警方支持，我们尽快找核心证据，抓了老鬼，你和阿姨就能过安稳日子了。”
“嗯！我多做手工挣钱，也注意找线索，我们一起努力。”苏晚用力点头。
挂了电话，苏晚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暖暖的。她知道前路或许还有困难，但有陈默和警方帮忙，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一定要尽快解决老鬼的事，还清债务，让自己和母亲早日摆脱困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