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林羽和奶奶聊到很晚，回宿舍时楼道里只剩声控灯的微光。室友们早已睡熟，他轻手轻脚洗了把脸，倒头就钻进了被窝，连梦里都带着点茶水的清苦味。
或许人这一生，大抵都是孤独的，作为行者前行。唯有爱的养分，能让生命在荒芜里扎根，慢慢长出向上的模样。
第二天早课下课铃刚响，林羽顶着昏沉的脑袋往大教室挪。第二节是公共大课，向来是点完名就能自由活动，他趴在冰凉的课桌上，眼皮刚要合上，就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叶璇她正往里走，视线扫过教室时，她一眼就瞧见了趴在桌上的林羽，眼里“噌”地亮起笑意，脚步都快了几分，径直跑到他旁边坐下。
周围几个正要往这边凑的学生见状，默默转了方向——谁都知道叶璇的传闻，旁人完全靠她太近，于是识趣地默默留出了空位。
见林羽还埋着头，呼吸匀匀的，叶璇没出声。她支着胳膊肘，下巴搁在手背上，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晨光从窗玻璃溜进来，在他额前的碎发上跳着细碎的光，她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又弯了弯，连带着动作都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直到预备铃“叮铃”响起，她才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软得像浸了蜜：“上课啦……”
这声音甜丝丝的，带着点怯生生的软糯，和她平时清亮的语调判若两人。林羽混沌的脑子里还没转过弯，只含混地“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老师，又迷迷糊糊趴下了。
讲台上的老师刚进教室，后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张诗瑶拽着李思思猫着腰溜进来，见老师已经站定，吐了吐舌头，快步摸到后排——正好是林羽斜后方的空位，两人眼睛一亮，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椅子坐下。
“昨晚没睡好？”张诗瑶刚在林羽旁边坐下，就凑过来小声问。
林羽眼皮都没抬，迷迷糊糊应着，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困意：“嗯……等下老师点名，记得叫我一声。”
“好。”
两个清亮的声音同时响起，像两颗小石子投进安静的空气里。
张诗瑶愣了一下，随即歪着头往林羽旁边瞥——这才发现，叶璇竟然就坐在林羽旁边，侧脸对着她，晨光落在她耳尖上，泛着点淡淡的粉。
“咦？”张诗瑶下意识轻呼一声，眼里满是意外。
她怎么会坐在这儿？
张诗瑶心里打了个问号。叶璇性子向来偏静，平时上课要么独来独往，要么跟室友坐一起，极少会主动凑到男生旁边，更别说……是林羽身边了。她眨了眨眼，看看这两人，又转头看向李思思。
“诗瑶……你看她的眼神。”李思思坐在最外侧，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张诗瑶，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睛却瞟向斜前方。
张诗瑶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叶璇就坐在林羽左边，身子微微侧着，正看着趴在桌上打盹的林羽。晨光透过窗户，刚好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眼神软得像一汪春水，连嘴角都带着点自己没察觉的弧度。
这模样，哪还有平时半分清冷的样子？
张诗瑶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用胳膊肘回撞了李思思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看上林羽了？”
同一排四个座位，叶璇眼里只有身边的林羽，张诗瑶和李思思在旁边用小动作交流着八卦，连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都仿佛隔了层纱。林羽则夹在两人中间，浑然不觉身边这场无声的暗流，只在睡意里轻轻蹙了蹙眉。
老师在讲台上念着PPT，教室里弥漫着昏昏欲睡的气息。
叶璇忽然从包里摸出一小袋饼干，撕开包装袋，递到林羽手边，声音放得很轻：“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垫垫肚子？”
林羽没睁眼，含糊地摇了摇头。
坐在另一边的张诗瑶见状，默默从书包里翻出一盒牛奶，拧开盖子往林羽面前推了推，也放低了声音：“来，等会你起来喝点牛奶，润润嗓子。”
【嗯？来砸场子的？】
叶璇眼角余光扫过那盒牛奶，指尖在饼干袋上顿了顿，忽然抬手，轻轻将林羽额前垂落的碎发往旁边拨了拨，动作自然又亲昵，完事还得意的瞟了一眼张诗瑶，眼里都是得意。
！？
张诗瑶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平时跟林羽只是朋友，可此刻看着叶璇那副熟稔的样子，心里忽然窜起一股莫名的较劲。她伸手拿过林羽的课本，翻开到新的一页，轻声说：“老师刚才划了重点，我帮你记了点，等下醒了看。”
叶璇侧过头，目光落在张诗瑶手上的课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忽然伸手拿过林羽面前的水杯，起身去讲台旁的饮水机接了水，回来时特意把杯子往林羽手边推了推，刚好挡住了那盒牛奶，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两人听见：“凉牛奶喝了不舒服，温水好。”
张诗瑶脸微微一红，没说话，却拿着林羽的课本写写划划，像是在无声地强调自己的心意。
叶璇瞥了一眼，没再动作，只是胳膊往林羽那边靠了靠，姿态闲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两人就这么没说话，却像有根无形的线在较劲，空气里浮着层淡淡的火药味。
林羽终于在一阵莫名的压迫感中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坐直身子，只觉得两边的气氛有点怪。叶璇正看着黑板，侧脸线条利落，却莫名透着股气场；张诗瑶低着头写笔记，耳朵尖有点红，握着书的手指都在用力。
林羽迷迷糊糊睁开眼，刚伸了个懒腰，鼻尖忽然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怎么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就撞在了一起。
“林羽。”
叶璇和张诗瑶异口同声，空气瞬间凝住了。
林羽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叶璇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淬着冰，那笑意撑在嘴角，看得人后颈发凉；张诗瑶则蹙着眉，下巴微微扬起，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毫不退让地盯着叶璇。
“啪！”
两只胳膊同时拍在林羽手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较劲的意味。
“下课后一起吃饭。”叶璇抢在前面开口，指尖还搭在林羽手背上没挪开。
“林羽，上次拍的照片修好了，你过来挑挑。”张诗瑶偏过头，声音里带着点紧绷的脆意。
林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指尖还残留着两道不同的温度，他挠挠头：“你们……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他正想打圆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需要！”叶璇突然转头瞪向张诗瑶，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硬生生把林羽的话拦在了喉咙里。
林羽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觉得这屋子里的空气都快要冻住了，他干笑两声，手还僵在半空，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放。
“那啥……我先去趟厕所哈……”
林羽缩着脖子想溜，刚站起身，后领就被一股力道攥住了。
“给我回来！”
叶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手腕一使劲，直接把他拽得踉跄着跌坐回去。
“哦……”林羽悻悻地坐直，屁股刚沾到椅子，就感觉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
“林羽同学，”张诗瑶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比平时还要柔和几分，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像被抽走了似的，只剩下沉沉的一片，看得林羽后脊背猛地窜起一阵寒意，“你能不能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林羽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想起小时候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的场景——明明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却已经预感到要挨训的恐慌。冷汗顺着衬衫后背悄悄洇开，他僵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像站在了无形的刑台上，连指尖都有些发颤。
“你是要去吃饭？”“还是要挑照片？”两道声音一左一右砸过来，像两把尺子卡在林羽脖子两侧。
【死亡送命题？】
他深吸口气，指尖在裤缝上偷偷蹭了蹭汗，脑子里疯狂刷屏：冷静，冷静！看过那么多番剧，这种修罗场还能难住我？对，就是那个……有了！
他沉默的这几秒，叶璇已经抱臂站定，指尖在胳膊上轻轻敲着，节奏敲得人心里发慌；张诗瑶则叉着腰，脚边的地砖仿佛都要被她碾出印子。
“那个……我们要不……先一起去吃饭，吃完再去挑照片？”林羽挤出个讨好的笑，声音越说越虚。
话音刚落，叶璇和张诗瑶的嘴角同时抽了抽。
没等林羽反应过来，手背就被叶璇狠狠啃了一口，麻痛感刚窜上来，后腰又被张诗瑶一把掐住，指节还带着旋劲儿拧了半圈。
“渣男！”
“笨蛋！”
两道斥骂同时炸响，林羽疼得“哦齁齁”了一声，手捂着腰，另一只手背还留着清晰的牙印，只觉得自己这提议还不如刚才跑厕所靠谱。
没错，标准修罗场，主角挨揍就完了，可以视情况给诚哥上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