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悦宁住的公寓楼下，她斜倚着单元门的金属边框，睫毛轻颤着眨了眨，尾音里带点漫不经心的勾连：“要不……今天再对付一晚？”
“少来。”林羽拎着包的手紧了紧，转身就走。
“行吧，”江悦宁直起身摆手，“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咯？”
“放心，专挑没灯的地方钻。”
“哈哈哈...”
“不闹了，我真回去了，明天学校见吧。”林羽转身往路口走，没回头。
“好哦。”
江悦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灯尽头，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些，嘴角却仍勾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弧度，眼神里藏着点琢磨不透的光，藏着些旁人猜不透的心思。
林羽拎着收拾好的东西往学校走，路过街角的小吃摊时，正撞见张诗瑶和她表妹张允柠。张诗瑶小口小口地抿着铁板鱿鱼，张允柠则大口大口嚼着鱿鱼肉，嘴角沾了不少深褐色的酱汁。她大概是嫌鱿鱼须缠得紧，猛地用力一扯，酱汁“啪”地溅进了眼睛里，当即“嗷”一声叫了出来。
“来，拿着。”林羽递过纸巾，张允柠一边擦一边道谢。
“谢……咦？林羽学长？”张允柠眯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看清人时声音里惊得发颤。
“没事吧？”林羽摸出矿泉水递过去，瓶身的凉意蹭过她指尖，“冲一下。”
张允柠拧开瓶盖低头忙活，张诗瑶站在旁边没说话。铁板鱿鱼在铁板上“滋滋”响，油星子偶尔溅起来，落在摊前的地面上，两人之间隔着点说不清的安静。
“你和悦宁，”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刮过，“很熟吗？”
“嗯？”林羽转头时，路灯刚好漫过他侧脸，把下颌线照得分明，“差不多。从小认识，后来她家里带她出国，就没怎么联系了。”
“怎么了？”
“没事没事，”张诗瑶连忙摆手，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就是觉得……你们两个看着挺亲近的。”
“是吗？”林羽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初中那会儿常给她做饭，大概是那时候混熟的吧。”
张诗瑶睫毛颤了颤，没再接话，目光落在远处的树影上，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张允柠总算把眼睛打理干净了，凑过来时还带着点水汽，兴冲冲地冲林羽扬了扬手机：“林羽学长，过两天有空吗？我们要去山里拍正片，你要不要来？”
“什么正片？”
“最近沉迷的游戏角色呀！”她点开图片，屏幕上的角色服饰亮眼，露肤度不低，“我们买了C服，去山里拍肯定出片。”
林羽眯眼扫了眼图片，指尖在背包带上顿了顿：“话是这么说...你确定要穿这身去山里？”
“山里蚊子还挺多的。”
张允柠拍着胸脯笑：“放心！我备了超大罐室外蚊香，保准没事。”
“就你们俩？还得加个摄影吧？”
“对呀，所以你要不要来？”她眼睛亮晶晶的，“过来帮忙搭个手也行啊。”
“帮忙倒是可以，到时候你联系我。”
“那你要不要也出个角色？”张允柠得寸进尺，“我能帮你借衣服，咱们一起拍多热闹。”
林羽无奈地笑了笑：“再说吧。过两天见。”
三人并肩往学校走，林羽被夹在中间，一边是张诗瑶安静的侧脸，一边是张允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路过的学生忍不住多看两眼，倒真有几分惹眼。
回到宿舍时，林羽刚推开门，就撞见另外三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像在打量什么新鲜玩意儿。
“哟——咱们的大情圣回来了？”黄诚先开了口，尾音拖得老长，嘴角勾着抹戏谑的笑，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几乎要漫出来。
林羽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什么啊，瞎嚷嚷什么。”
“瞎嚷嚷？”陈越斌立刻接话，往他身边凑了凑，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某人可是破天荒夜不归宿了啊，这是偷偷学坏了？”
旁边的李阳没说话，目光却直勾勾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忽然补了句：“说起来，你手里提的啥？”
林羽被问得一慌，下意识就想把袋子往身后藏，喉咙里还卡着两声没理顺的咳嗽。可他动作刚做了一半，就被三人一拥而上按住了——黄诚拽着他胳膊，陈越斌锁着他后腰，李阳干脆直接去扒他手里的袋子。
“哎哎放手！”林羽挣扎着扭了两下，还是被按得半蹲在地上，“干啥啊这是？”
袋子口被扯开的瞬间，几盒印着“四圣侠”的模型盒露了出来，旁边还斜斜插着条银黑相间的变身腰带。李阳挑了挑眉：“可以啊，搞来这么多宝贝？”
林羽这才趁他们松手的空档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江悦宁送的。别闹了，勒得我胳膊都疼。”
黄诚已经拿起一盒模型翻看着，眼睛瞪得溜圆：“我没记错的话，这系列模型你上次说过，单盒就不便宜吧？你这朋友也太舍得了。”
陈越斌突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莫非……你这是要开始吃软饭了？”
“你滚...”
宿舍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闹，推搡着闹了好一会儿，几人才各自爬回床上。
黑暗里，黄诚突然翻了个身，声音带着点刚躺平的慵懒：“说真的，你昨天具体都干了点啥？”
林羽隔了两秒才闷闷地回：“……也没干嘛，就是被拉去她家打扫卫生了。这几盒都是她送的。”
“哇哦——”三道拖长的惊叹同时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起哄意味，惊得天花板上的吊扇都像是晃了晃。
第二天一早，林羽背着包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见叶璇站在香樟树下。她手里拎着个袋子，还握着杯豆浆。见林羽出来，眼睛“唰”地亮了，像落了两颗星星。
“嘿！”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快步迎上来，不由分说把东西往他怀里塞，“刚买的，还热乎呢。”
林羽被塞了满怀，鼻尖萦绕着卷饼的麦香和豆浆的甜气，愣了愣才问：“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早课，”叶璇笑得眉眼弯弯，指尖无意识捻着袋子，“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看来我运气还不错。”
大清早被女生特意送来早餐，林羽脸颊有些发烫，挠了挠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我送早餐。要不你把课表发我一份？等你上课的时候，我也给你送。”
“好啊。”叶璇立刻点头，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
“那我先去上课了，谢啦！”林羽朝她挥挥手，转身要走。
“好，”叶璇轻轻应了一声，微微歪着头，语气轻快，“中午一起吃饭！”
林羽重重点头，转身跟着黄诚他们往教学楼跑，叶璇则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笑了笑。
课堂上的粉笔灰还没落定，林羽的手机在桌肚里震了两下。他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空档飞快瞥了眼——
叶璇：【中午想吃什么？我先去占座~】
江悦宁：【我饿了，下课带我去吃饭呗？】
……林羽盯着屏幕，指尖悬在对话框上半天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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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
“所以……她就这么跟来了？”叶璇皱着眉，眼神在对面的江悦宁身上打了个转，那点嫌弃明晃晃地挂在脸上，毫不掩饰。
“嗯……”林羽应得含糊，指尖无意识抠着餐盘边缘，有点心虚地避开叶璇的目光。
三人围着一张方桌坐定，江悦宁大大咧咧地坐在林羽对面，胳膊肘随意搭在桌上；叶璇则挨着林羽坐，背脊挺得笔直，像是浑身的刺都悄悄竖了起来。
“小叶叶，别对我这么凶嘛，”江悦宁舀了块红烧鸡翅，笑眯眯地往叶璇嘴边送，“尝尝这个，食堂阿姨今天手没抖哦。”
“咔擦——”
叶璇张口就咬，连骨带肉嚼得脆响，咽下后才冷冷瞥她一眼：“别那么叫我。”
林羽额角的汗瞬间下来了，赶紧夹了一筷子叶璇爱吃的肥牛卷，往她嘴边递：“对不起啊……她刚来学校，我得带她认认食堂路线。”
叶璇斜睨他一眼，张嘴把菜含了进去，手却在桌子底下精准地捏住他腰侧的肉，轻轻一拧。
“嘶——”林羽疼得倒抽口冷气，腰下意识往旁边缩，脸上还得强装镇定。
这时，江悦宁突然开口，声音拖得懒洋洋的：“林羽。”
“我是林羽。”林羽立刻应道。
“出来门口集合。”她冲他眨眨眼，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熟稔。
“呃……”林羽看着对面笑盈盈的江悦宁，又瞥了眼身旁脸色更沉的叶璇，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叶璇忽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沾半点暖意，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江悦宁：“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
江悦宁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刺，依旧笑得漫不经心：“放心，又不是拍狗血剧，不会让你演什么‘无能的妻子’之类的戏码。”
话音刚落，她已经拽着林羽的胳膊往外走，力道大得林羽踉跄了两步才跟上。
“咔擦。”
一声轻响在喧闹的食堂里格外清晰。
叶璇垂着眼，手里那根竹筷不知何时已从中间裂开，断口处还沾着点米粒。她指尖微微用力，断成两截的筷子在掌心轻轻颤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