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会不会太伤她了？”
办公室里，刘天乔放下刚刚拿到手的任务报告。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管怎么说，苏槿毕竟是行动队不可多得的S级战斗人才，输给李政这个老油条实际上算不得什么污点。如果为此一蹶不振，对国家绝对是一大损失。
“恰恰相反。”林月对沈弈的做法倒是表现得很认可。“这个小姑娘走得太顺了，沈弈这次刚好可以给她一个改变的机会，如果连基本的抗压能力都培养不起来，那只能说明她的上限也就到这里了。”
“尤其是，比起作战能力，成熟的心智是灵枢局更看中的品质。”
这句话让刘天乔微微一愣，“你这话的意思，苏槿这孩子你们灵枢局也想要？”
林月一脸理所应当：“当然了，否则我发给她S级评价干什么？”
“一个S级异能者，我看行动队未必肯放人。”刘天乔摇头道，“况且，你不是说沈弈已经是你心目中完美的计划执行人了吗？”
“老师，一张大王是凑不出来火箭的。”林月摇头道：“灵枢局面对的问题太复杂了，我们需要一个更完美的组合。”
“至于放不放人……”她脸上挂着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只要她自己有意愿，谁也拦不住。”
“你就这么确定她会如你所想？”刘天乔有些好奇。
“对现在的她来说，沈弈就是最好的饵。”
林月脑海里浮现出沈弈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
回到宿舍的沈弈打了个喷嚏。
宿舍里的催泪瓦斯居然还有残余。
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打开门窗通风后，沈弈站在走廊出神，忽然感应到熟悉的气息。
扭头看向走廊尽头，温染在那里笑着朝他招手。
“我来见一见新同事。”
温染走到他面前，眉眼弯弯。
“我只欢迎老朋友。”
“我还不够老吗？”
“你太老了。”
温染往他肩头砸了一拳。
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看着庭院里新开的花。
“这花好漂亮。”温染感叹。
“芍药花，和牡丹很像。”
“芍药产地不在这里吧？”
“我改良的。”
“这你也会？”
“骗你的，这是以前外出的时候从别的基地拿的种子。”
温染抿嘴，“你倒是很有闲心，还有心思种花。”
“芍药的花语是相思。”沈弈目光柔和了些。“一个人待着，总得有点念想。”
“那你平时想的都是什么？”
“我妈以前最喜欢花了。”
“……”
为什么不能说点合时宜的话呢。
温染心里嘟囔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生气了。
可是沈弈看上去很惆怅。
先忍你这次。
看在你以前忍了我那么多回的面子上。
“你和林副局开过会了，感觉怎么样？”
她岔开话题。
“什么感觉怎么样？”
“和她对话你不激动吗？不是说她是你偶像吗？”温染做出一副夸张的震惊表情，作势伸手要按在沈弈额头上。“你昨天自己在病房里这么说的。”
沈弈微微后仰躲开，纠正道：“我记得我昨天说的是，她是我的理想启蒙。什么时候说过偶像两个字。”
“不都一样嘛。那你跟她说你们以前见过的事？”
“说这个干嘛，她要是想知道，看过我的档案就知道了。”
“难说。”温染摇头道：“林副局以前出的任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么多。你不提，她估计真不知道。”
“那不是更好。就当没发生过，以后相处起来才没压力。”
“也是。没压力多好啊。”
温染点点头，“没压力才潇洒，从会议室一出来就知道去找你的苏槿。”
“你又偷看监控。”
“基地安防这方面，暂时我是负责人，看监控是我的工作。”
少女理直气壮。
“那你现在在干嘛？”
“摸鱼啊。”
少女理不直气也壮。
沈弈被她逗笑了：“你这整天不着调，回去不怕领导处罚你？”
温染回怼：“那我就说我在监控高危对象。”
“我？”沈弈拿手指指自己，被她逗乐了“高危在哪？”
“你跑到苏槿的训练室，把人打得道心破碎自己拍拍屁股跑了，还不危险？”温染没好气道，“到时候这个什么战神怒发冲冠，拿剑把基地屠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你搁这写小说哪？动不动就道心破碎。”
沈弈轻笑道：“这家伙虽然有些傲气，但要是真的认识到问题，她一定只会想着怎么改正，没那么容易自暴自弃。”
“你这么了解她？”
“这么多年队友还不了解的话，我这个小队参谋算是白干了。”
沈弈没有听出温染话里的酸味，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啊，你这么了解她，那你猜猜他现在在干嘛？”
沈弈用食指摩挲了两下下巴，思索片刻后道：“按照她的性格，现在估计正找人加练呢。”
温染抬手在左手手表上按了两下，一道高亮的光幕便从表中展开，投射在走廊墙面上，像是投影仪一样放映着画面。
画面里正是苏槿所在的训练室。
……
苏槿此刻确实在与人过招，对手是刚刚被她拉过来的张恒。
像是和沈弈交手时一样，她刻意压低了灵力等级，然后依照原来的习惯出招。
然而对面的张恒却完全没有展现出她预期的实力，被她的拳脚打的毫无反抗之力。
可以说，沈弈怎么虐她的，她就是怎么虐张恒的。
才过了不到十招，张恒便被一拳打中，直接倒地不起。
苏槿皱着眉头，目光扫过张恒后方的其他队员。
他们都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开玩笑，张恒也是战斗型的A级灵力异能者，他都打不过，剩下的队员哪里还敢自找苦吃。
“还是苏槿你厉害。”张恒忍着胸口的痛强颜欢笑道：“就算压低灵力我也不是你对手。”
他这几天可不好过，整个基地都知道他为了李代踢掉了沈弈，个个笑他不识货。
偏偏他就还真没啥可反驳的，本来想着靠训练避避风头，等沈弈跑了，大家说不定也就忘了，结果突练得好好的突然就被苏槿拉过来暴打。
可是现在李代被抓，沈弈退队，剑锋小队的门面就剩下苏槿了，他就是心里再不爽也不敢表露半分。
所谓混学，就是苟住，然后提供情绪价值。
张恒深谙此道，且正在严格执行。
但是苏槿看上去并不买账。
她那张平时淡漠的脸此刻显出几分焦躁。
“太弱了、太弱了……”
苏槿低声念叨着，忽然朝一个队员问道：“沈弈呢？他人在哪里”
“应该，应该在宿舍吧？”那人有点不确定地回答道。
“把他找来，只有他能教我怎么办。”
几个队员面面相觑。
他们可都是实打实举手投票踢掉沈弈的人，谁能现在拉下面子去找他啊。
苏槿看着这些人一副怯懦的模样，忍不住啧了一声。
深谙苟道的张恒此时却却像是一条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忽的一下翻起身来。
沈弈沈弈沈弈，又是沈弈。
他瞪着眼睛，调动全身的灵力，带着浑身怨气看向苏槿：“不用找他！我这次认真和你打！”
他就不信了，没了沈弈天就不转了是吗？
可别把自己这个队长看扁了啊！
两分钟后，张恒再一次瘫倒在地，心想苏槿这个队员实在是太不讲礼貌了。
这回打死他也不起来了。
可别把自己这个队长打扁了。
苏槿像是看垃圾袋一样看着他。
张恒察觉到她的眼神，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怨气。
他冷哼一声自暴自弃般喊道：“对！你说的没错！我们都太弱了！只有沈弈入得了你法眼，我们都是垃圾！”
“可惜人家已经攀上高枝了！人家要去灵枢局了！你就得和我们这帮垃圾一起，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苏槿转头看向他，“沈弈要去灵枢局？”
“全基地的人都知道了。”
张恒撇过头不回答，还是一边的队友打破了沉默。
苏槿不说话了，只看着地板愣愣出神。
良久之后，她走向训练室大门。
“欸，你去哪？”有队友问道。
“去找林月她们。”
“你去找他们干什么？他们都已经签完合同了，沈弈留不住的。”
训练室大门缓缓打开，阳光照亮了苏槿露出坚定神色的脸庞。
“我不是要留住沈弈。”
“我是要加入灵枢局。”
抛下这么一句话，苏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训练室的门缓缓自动关上。
随着嗡的一声，整个训练室再次归于沉寂，良久之后，才有队员颤抖着出声。
“我刚才没听错吧？”
“苏槿说要加入灵枢局？”
“那我们队怎么办？”
“队长你说句话呀！”
张恒看着天花板愣愣出神，队员们凑上来摇了摇他的肩膀。
“哈哈哈哈……”
张恒突然释怀的笑了。
笑的比哭还难看。
什么前程，什么授勋，一切美梦都成空了。
已经结束了。
……
“这些事情没意思，我都不爱看。”沈弈面无表情。“换台换台。”
“你当我电视机啊？还换台。”温染没好气的说。
嘴上说着不爱看，你倒是眨眨眼啊。
“你对你的队友这么了解，她会加入灵枢局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你以为呢。”沈弈转回身子，重新看向庭院内，笑道：“林副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干嘛让我去开解苏槿。”
“我跟林副局说好了，病毒的案子，优先给我查。”沈弈解释道：“就那病毒的威力，光看李政这案例也该知道不好对付。能拐个S级战力总是好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掺和病毒的案子？”
沈弈沉默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说起来有一点幼稚。但是实话说我真的挺像当英雄的。别看我嘴上说不喜欢别人围观，其实这个感觉真的好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见过太多人死在我面前，他们里有很多人都很善良，都很美好，所以我有时候会在想，为什么每一次活下来的会是我呢。”
“知道我看到行动队为了普通人去和那些怪物拼命的时候，我觉得我想明白了。”沈弈抬起头，“活下来的人是有责任去做一点事的，如果最后没有人能带来美好结局，那死去的人只能归为不幸。”
“只有最后结局是美好的时候，才会有人为他们立碑，给他们用‘牺牲’加冕。”
“我活下来了，我就要去做那个能带来美好结局的人。”
说了一大串话，沈弈又觉得有些中二。红着脸道：“感觉说这种话好呆啊，要不你还是当没听见吧。”
温染看着他的侧脸，笑道：“这么呆的话谁能忘掉啊。”
她又是轻轻在沈弈肩上打了一拳：“没办法啦，忘不掉，只能陪你一起发呆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