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见情况不对，凑上前来，她看了看孙子的表情，已经清楚了问题的源头。
“我这个孙子不会办事，算错啦，就按一百四十算就好了。”
她笑呵呵地对着沈弈二人赔罪，同时拿手用力扯了扯孙子的衣袖。
这是让她的孙子道歉的意思。
但十来岁的男生正是要面子的年纪，看起来并不是很认可她的解决方案。
他瞪大了眼睛，扯着嗓门喊道:“我没算错！你扯我干嘛？”
沈弈二人的好心情被这插曲搅得一干二净，温染看这小孩的眼神已经阴沉下去。
店门适时传来开合的声响，一个穿着蓝白色制服的女人走进店内，她身上的制服印着这家店的名字——“夏日甜筒”，看来是这家冰淇淋店的员工。
老奶奶眼前一亮，对着女店员招手道：“小蓝你回来啦，快来帮忙收下款，店里机器坏了。”
小蓝立刻反应过来当前的情况，赶忙过来重新算了下货款。
算到一半，那个男生就抿着嘴往休息室里走。
温染想拉住他，却被沈弈眼神制止了。
温染不想他受委屈他是知道的，但是没必要为了几十块钱的事情闹得大家不愉快。
老奶奶还在替孙子赔罪。
沈弈二人对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观感，直说着没事。
小蓝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小声嘟囔道：“平平这孩子，就是不让刘婆婆省心。”
老奶奶听她这么说，脸上登时黯然下来。
“都怪我这个老太婆不中用咯，说也说不听，要是他爸妈在就好了。”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开始念叨起自己外出打工的儿子和儿媳，说两个人满世界出差，一年到头和家里的联系就只有几封信和每个月固定的汇款。
沈弈倒是没想到，在福平市这种经济水平的城市里居然也会有留守儿童，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您儿子是做什么职业的？怎么会这么忙？”
“这我哪里懂呢。”老太太摇摇头，只说着自己能想起来的关于儿子的琐事。
她说，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看光明神国的那个卡通猫角色，又喜欢吃冰淇淋，现在整年见不到几次面，她想孩子想的紧，干脆开了个冰淇淋店，为的也就是多看到一些年轻的孩子。
这个岁数的老人家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沈弈却很是耐心地在听。
他自小便羡慕着那些有爸妈牵念的人，这样的思念像是牵住风筝的长线，没有这样的长线，风筝飞的再高再远，也只是流浪。
小蓝早已点好了金额，见两边聊得热闹，店里又没其他顾客，干脆把冰淇淋装好又放回冰柜里，候在一旁看他们聊天。
直到夜色渐浓，沈弈两人才在老太太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结了账走出店门。
沈弈还沉浸在和老人家的谈话里，感慨道：“儿子儿媳在外打工，孙子又不省心，老人家真不容易。”
他从袋子里挑出一支芋泥味雪糕，递给温染。
温染接过雪糕，若有所思。
“沈弈哥，这个老奶奶的儿子和儿媳妇，不是在外打工。”
“你怎么知道？”
“那两个人是我们灵枢局的高级特工，之前一直参与夏国各地的保密任务。”
沈弈恍然：“怪不得老人家这么随便就能开一家店。原来我们局的特工这么忙的吗。”
“他们的任务保密级别太高了……”温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他们以后也没机会再回来了。”
“啊？”沈弈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们上个月在追查一起走私案的任务中殉职了。”
沉默持续了一会，温染接着说道：
“局里的流程还没走完，抚恤和正式通知……估计还要几周才能送到家里。”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瞬间冻结了傍晚温暖的空气。城市的喧嚣在沈弈耳边远去。
牺牲这两个字，对于沈弈来说并不遥远，当初在行动队的时候便时常有人员牺牲在同魔兽的作战任务中。
他一直觉得生死是一件很轻的事情。
但今天见过这位老奶奶后又有了不一眼的感触。
如果每一个牺牲者背后，都有这样一个期待着儿女回信的老人家，有一个叛逆的孩子还等着爹妈回来“矫正”，还有……
还有那么多遗憾和牵挂没有了结，这样的牺牲不免太沉重了一些。
“牵挂真是奢侈的东西。”沈弈没头没脑的感叹了一句。
温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是啊，所以比起牵挂，还是保持陪伴更妥帖。”
“沈弈哥，我们不会再分开的，对吗？”
沈弈看向她，女孩的眼里满载银河，闪耀的有些晃眼。
沈弈别开视线，看向皎洁的明月。
“温染，我们是我们，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
有钱人还是太多了。
站在工作日下午依旧人流涌动的西村步行街上，沈弈心中发出感慨。
来往的人潮里，大多是一身休闲打扮的俊男靓女，一脸闲适地结伴而行。
能这样悠然地挥霍着工作日时光的家伙，想也知道不会是苦哈哈的牛马群体。
沈弈现在是试图伪装牛马身份的牛马。
浅蓝色有领衬衫配阔腿牛仔裤，上班时间能有这种松弛感穿搭，某种意义上也是执行外出任务的福利了。
旁边的苏槿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态了，早就习惯了穿着作训服的她此刻穿着一身防晒装，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走路风格，迈着小步跟在他身旁。
只是那一头短发依旧保留了她飒爽的气质，再加上本就不俗的五官，即使是正在通讯频道里不断阴阳她的温染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走在路上能造成百分之九十回头率的人物。
但是这并不影响温染由于自己不能陪着沈弈借出任务的机会逛街而对她频繁挑刺。
“拜托大姐，你走的再板正一点都能去广场负责升旗了！”
“我一直是这么走的啊。”
“那你现在申报仪仗队还来得及。”
温染确实有些恼火，她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痛恨自己不是一个异能者了，这种线下侦查任务，沈弈和苏槿的A级精神力能发挥的作用还是太权威了。
这样下去，自己和沈弈独处的机会都会被那个早该被遗留在历史故纸堆里的不识货的战斗狂偷走的！
“好了，到地方了，该执行计划了。”沈弈轻咳几声，看向前方。
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一家装修得绚丽无比的店铺格外惹眼，写着“奇幻天空”四个大字的招牌高悬着，这就是沈弈他们要调查的药品的去处之一，一家VR游戏体验馆。
“再重复一遍计划，我和苏槿进去店里调查，同时布置信号装置，温染靠装置接入他们内部网络。行动目的是摸清楚药品的使用方式和来源信息，并实现对店铺的内部监控。”沈弈复述了一遍计划，确认道：“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温染和苏槿齐声回答。
“那就行动。”
话音落下，沈弈和苏槿迈步走向奇幻天空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