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碗牛肉面端上桌,苏槿第一个拿起面前的筷子。
竹筷在面碗里搅拌两下,爆出的香气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急不可耐地嗦起面来。
沈弈很少以猛虎扑食来形容一个女孩子进食的情景。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苏槿是实实在在地打了半天的VR游戏。连口水都没喝过。
沈弈看着狼吞虎咽的苏槿,忽而起了玩心。
他把自己的面往苏槿那边推近了一点,“慢慢吃,吃不饱的话,我这碗也可以给你。”
苏槿趁着吃面的间隙抬头看他一眼。
“人家自己不会再点一碗面?搞得谁稀罕你这碗坨面似的。”
先开口的反而是温染,她搅和着面条,没好气地说道。
“一般的面要多少都有。”沈弈笑道:“可是能填饱的只有肚子,我的面就不一样了,吃完连智慧也能增加。”
温染白他一眼:“故弄玄虚。”
“那我要的。”
苏槿却不管这许多,带着真诚的目光抬头道。
“等一下,你是不是有点天真过头了啊这位小姐。”温染咬牙道:“他说什么你都信啊?”
苏槿一口吞下碗里残存的面条,“为什么不信?”
她把沈弈的面挪到面前,丝滑续杯,筷子就没放下过。
现在不是饭店,面馆里没什么人。
店铺深处,老板坐在拉面的案板后面,乐滋滋地看着苏槿暴风吸入。
听说在有些国家吃拉面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嗦面声是对厨师的基本尊重。
面馆老板认为自己已经超越了这个境界。
因为在这个基本尊重的基础上,为了他做出的面条发出巨大嗦面声的还是个外形如此出众的年轻女孩子。
他的心情很好。
“吃了我的面,可是有代价的哦。”
沈弈呵呵笑道。
然后他就感觉脚下一痛,他的右脚被一只小鞋重重踩了一下。
想也知道,这个角度和力度,除了温染不会有别人。
“流氓。”温染鄙夷的眼神佐证了这个推断。
“我的意思是,我要帮苏槿复盘。”沈弈叹气,“作为一个优秀的导师,我必须借助一切时机对我最上进的学生给予最好的教导,哪怕我的亲人对我百般误解……”
温染的脚再次抬起,沈弈夸张的神情顿时回复正常。
“苏槿,你觉不觉得,刚才的游戏对你来说有很大帮助?”
“坠石(确实)。”
听到这句问话,尽管嘴里刚刚好塞了一大口面条进去,苏槿还是努力用呜呜咽咽的声音表示赞同。
这副不堪的样子,完全没办法把她和曾经在魔兽战场上威名远扬的‘夏国战神’结合到一起。
温染如此想着,说道:“你慢慢说,又不着急。”
苏槿奋力吞下面条,终于能清晰地说出完整的话语。“一开始还没觉得,后面玩一些比较难的游戏的时候,我发现里面的战斗细节确实很有意思,我感觉完全可以在实战里用上。”
“完全正确。”沈弈打了个响指,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一般来说,想在游戏里学战斗技巧完全不可能,因为游戏里动作大部分是艺术加工过的,有的连单纯的姿势都很难在生活中见到。”
“做不到那学了有什么用?”
温染问道。
“做不到,是对于一般人来说的。”沈弈解释道:“苏槿是一般人吗?她根本就不是人!”
苏槿:“?”
“我的意思是,苏槿的身体根本不受人类极限的限制。对于她来说,创造自己的战斗风格,做到出其不意不落俗套,才是最难的”
沈弈感叹道:“别人玩游戏,是玩物丧志。你玩游戏,是厉兵秣马。这种好事,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
苏槿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通过游戏去培养自己的战斗风格?”
“对!”沈弈连连点头:“苏槿,你和别人不一样,千万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普通的对练训练上。”
苏槿陷入沉思。
然后抬起头问道:“你不想陪我对练可以直说,不用拿这话来诓我的。”
“我不想和你对练。”
沈弈从善如流。
“我不同意。”苏槿即答。
“你和我的对练是写在灵枢局和我的合同上的,除非你从灵枢局辞职,不然你跑不了。”
沈弈泄气地长叹一声。
温染见他吃瘪,呵呵笑起来。
“不过说实在的,排除掉我的私心,游戏确实是很适合你的训练方式。”沈弈认真说道:“游戏设备和数值导致玩家的上限会被锁死,比起对战的时候刻意收手,这对你体会战斗思路更有帮助。”
苏槿点头:“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你能给你爱徒这么多建议,怎么不见你给我这个队友来点?”温染吹了吹面条,瞥他一眼。
“我们温染已经是神了,神不需要凡人给的建议,凡人只要跟随就好了。”
“少来。”
温染没好气道:“嘴上说的好听,刚才要是在楼上待久一点,恐怕现在都已经跟着那个女人回家了!”
“你在质疑我的人品?”沈弈震怒。
“你进屋以后看人家的时间至少占七成,其中三成时间在看腿,两成时间在看胸,剩下的时间盯着她的脸。要不要我把眼动仪监控记录调出来给你看看?”
沈弈大惊:“你什么时候给我装的眼动仪监控?”
“果然,当证据确凿的时候,被逮住的小偷只会问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温染摇头叹气,一副这孩子没救了的表情。
“我那是在观察可疑对象。”
沈弈试图辩解。
“还在狡辩!”
“你没发现吗?那个女人才是这家店的真正话事人。”沈弈解释道:“那个秦子沐那身打扮比那个黄毛贵多了。而且那个黄毛每次说完话都要看她的脸色,尤其是最后我说没兴趣,黄毛本来明显要说什么的,被她一个眼神就劝住了。”
沈弈一骨碌说完,把手一摊:“天地良心,我绝无私心!我们可以看录像!”
“和你说了半天话的人你记不住名字,坐一边没说话的你倒叫人家名字叫的顺口。”温染阴阳怪气地说着,手上筷子不住地拨弄碗里残存的几片葱花。
“这是重点吗?”
沈弈悲哀地发现,他和温染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语言似乎并不能穿透这层隔阂。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汇演变成只有肢体形成端对端的直接联通才能见效的。
这样不好!
就在沈弈想要遏制这种不正之风时候,一旁的苏槿啪叽一声将筷子放下,满足地长出一口气:“我吃饱了。”
“闲聊到此结束,吃饱了就该工作。不努力找线索,难道要等线索自己上门吗?”
沈弈挂起了免战牌,起身走向面包车。
“心虚的表现。”温染等沈弈走出两步,用大拇指反指了指他的背影。
“看出来了。”苏槿点头。
“我听得见!”沈弈提醒道。
“我没说出来!”苏槿回复。
沈弈一时语塞,心想以前小时候看武侠小说,那些老师傅教玩徒弟绝世武功,最后一课往往都是什么“你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永远纯真。”
但是对苏槿这个学生,自己最后一课绝对不是这种东西。
她已经太纯了。
“你做得好。”
半晌以后,老师傅终于无力地对自己的爱徒给出这个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