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合作的内容吧。”
对沈弈的提议，秦子沐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我的身份。”
“这些东西，你不说我也会知道。”
没有人能在灵枢局面前滴水不漏，只要权限足够。
秦子沐的底细，只要回到局里总能知道。现在大可以谈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秦子沐点点头，目光里流露出对他的欣赏。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合作可以。但我要确定你是否值得我冒险。”
“照我的猜测，你的任务应该是调查市面上流通的非法药品。”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完成任务，那我现在就可以提供楚量平存储药品的仓库位置，你只要带人去查封，你的任务就能圆满完成。”
这是个很好的礼物，但沈弈却不为所动。
“你至少还有另一个建议要说。”
如果是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合作，他们已经确定了约翰和荆楚运输公司这条线，即使没有秦子沐，查出仓库位置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合作。
“还有一个选择，”秦子沐的用修长的手指将几缕散落到脸侧的黑发撩到耳后，用极具魅惑力的声音说道：“如果你不只满足于这样的收获，可以和我一起去探一探楚量平背后的大鱼。”
“怎么做？”
“很简单，”眼前的女人忽然一脸平静地说出最让人惊讶地话语，“做我的男朋友吧。”
沈弈颇为惊讶的睁大眼睛，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妙。
“秦小姐，我不是来听你开玩笑的。”
“怎么？我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吗？”秦子沐微微后仰，作出一副苦恼的表情：“还是说，我的条件太差了，你看不上？”
这句话从秦子沐嘴里说出来，即使是天底下最傻的白痴都不会认同。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沈弈叹气道：“我不是张无忌，你也不是赵敏。我们没必要演什么武侠剧。比起玩笑，诚意对我们更有意义。”
“这是礼尚往来，沈先生。”秦子沐收起笑容，“你先违背了我的要求。”
她的目光看向沈弈衬衫胸口处的很难察觉的超薄白色贴纸，叹道：“如果你不喜欢和我单独相处，大可以直接提出来，何必要像做贼一样带这些多余的东西呢。”
灵枢局研制的“蒲公英”，保密级别可不低，对普通人而言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而这个女人却对自己身上的贴纸如此敏感。
沈弈对她的身份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看着对方脸上笑意骤然褪去，沈弈反而笑起来。
他将胸口的贴纸撕下，放到秦子沐面前。
秦子沐微微有些错愕，低头端详了那贴纸两眼，不由得笑出声来。
那只是一张普通的贴纸。
沈弈在诈她。
而她上当了。
“你知道的不少。”沈弈笑道，“可惜想得太多。”
秦子沐也笑起来。
“沈先生真有意思。”
“彼此彼此。”
欢乐的气氛默契的结束在某刻，两人彼此的试探到此为止。
“楚量平在福平市开始地下售卖药品，至少是一年前的事情。”再次开口时，秦子沐已经将话题切换到了正事上。
“那个时候我没有在意，直到半年前，我才发现这家伙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涉及的人越来越多。整个福平市至少三成的头部服务业新兴店家有间接接触过他。”
“这个数据你是怎么得来的？”沈弈问道。
“网上有个很老但是很形象的词，叫身边统计学。”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当朋友够多的时候，这个词也许不好，但未必不准。”秦子沐颇为得意，“春江水暖鸭先知，福平市的商场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比谁都要清楚。”
“楚量平的药物是从光明神国运进来的，以现在夏国与光明神国之间的贸易审查形势来看，即使是走私途径，成本也根本不可能降到现在这种程度。更何况这个价格维持了一年。”
“所以我就调查他喽。然后就知道这家伙每三个月会租一艘游轮进行为期七天的国际海上旅行活动，邀请他的商业伙伴共襄盛举。每一个被邀请到船上的人，回到福平市以后无一例外，都和他签订了长期合作合同。”
“你认为这个旅行活动有问题？”
“我确定这个活动有问题。”秦子沐语气坚定地说。
“回来的人无一例外和他签定合约，但没有回来的人则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有人在旅行途中失踪或者死亡，那楚量平不可能直到现在还宛然无恙。”沈弈摇头道，自异能时期以来，夏国对于失踪人口的重视程度大幅提升。
除非楚量平不想回国了，否则绝不可能在船上对游客动手。
“他们不是在旅行途中失踪的。”秦子沐摇头道。“那些没有回到福平市的人，几乎都是一个路子，从游轮下来以后，马不停蹄地订了去往别处旅游的行程，然后在或长或短的旅途中因为各种原因离世。”
沈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人有多少？”
“我认识的人里就有67个。”
“他们都死在哪里？”
“天南地北。”秦子沐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牛皮封面笔记本，递到他面前。
“这些是人员名单，上面有这些人登船时间和死亡的时间地点。”
沈弈接过笔记本，一页页翻看着，陷入了沉思。
他不担心对方骗他。这上面的人员信息很详尽，甚至详细到证件号码都有。灵枢局要验证真伪根本易如反掌。
他感到一阵心惊。
名单上的人死亡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登山时意外坠落，有的是深夜旧病复发，还有的是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但67人的死亡跨度时间最长达到七个月，地点更是遍布全国。
如果一个组织能在夏国实现这么范围如此之广的暗杀行动，那么对方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早点检举？”
秦子沐反问道：“你觉得我提供的信息，在没有你追查到药物这条线索的前提下，能说明他们的旅行有问题吗？”
沈弈几乎是立刻便理解了她话语中的意思。
名单上的商人大多都是从事娱乐服务行业的年轻人，大多数以前就有旅游和极限运动的爱好。看上去所以有人都有参加过出海旅行的共同点，但单凭这一点要锁定到楚量平身上实在太过牵强。
可是现在加上药物这条线，便又不一样了。
但是还有一个疑点。
“你不是也已经知道了药物的事情？”沈弈决定追问到底。“只要将这件事情也一并上报不就可以了？”
“一个能在全国实施行动的组织，我怎么确定我的上报能见效？”
“况且，我只是知道药物的存在，还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秦子沐叹气道：“本来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难办，打算拿到药物就赌一把，上报上去试试，没想到获得药物比我想象中难的多，每次快要成功都会被意外破坏。”
“意外？”
“大多数已经和楚量平达成合作的商家，根本不愿意把药的事情告诉我。少部分愿意告诉我的，也不愿意把药给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秦子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苦笑。
“我想了很多办法，花了不知道多少钱。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我买通了一家店员工的男友，让他骗出药品，结果那家店的员工本来都已经成功了，却说意外遭到抢劫，随身物品恰好被抢走了。”秦子沐摇头感叹道：“你说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想也知道，肯定是楚量平他们那帮人在搞鬼！”
说这话时她狠狠咬牙，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咖啡上。
这也导致的她没看到对面沈弈脸上露出的复杂神情。
沈弈轻咳两声，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又为什么会来找我？”
“找到你，其实是意外之喜。”
“约翰是我知道的现在距离上船的程度最接近的商家。其他人要么已经上过船了，要么还只是刚刚接触楚量平。我今天本来是想劝他抽身的，但是遇到你们两个，我有了更好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
“灵枢局嘛，太容易猜了。”这个女人露出得意的笑，偏偏生的太过漂亮，这么招打的表情在她脸上却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就你旁边那个女孩，就快把‘我是异能者’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再加上你们的那些道具，我很难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沈弈很像把苏槿拉过来，看看她听到自己被路人批评演技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不过以她的个性，肯定会借着下一次对练将怨气狠狠发泄在自己身上。
还是算了吧。
沈弈露出了然的表情，“我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你来做我的男友。”秦子沐重复道，她这一次没有笑，而是一副认真的表情，“我已经想办法搞到了邀请函，我们可以作为外围宾客登上楚量平的旅行船。”
沈弈颇为惊讶的看着她：“你要亲自登船？”
“不然呢？”秦子沐理所应当地反问道。
“你明知道这个旅行很危险。”沈弈上下打量着她：“而且你又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我需要你陪我一起上船。”
“你没有上船的必要。”沈弈摇头道：“现在我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事情可以交给我们去处理。”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登上船吗？为了搞到这个机会，我可还前后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我你们根本上不了船。”
“我们有自己的办法。”
“那你们怎么确定他们没有他们的办法？”
秦子沐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忽然变得缓和，“更何况，不论如何我是一定会去的。我知道你也会去，既然如此，合作有何不可？”
“你怎么能断定我会去？”沈弈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对方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假如我贪生怕死呢？假如我是楚量平那边的人伪装的呢？”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秦子沐自信地直视着沈弈，“我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她莫名其妙的自信让沈弈忽然生出一点好奇。
“我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么问道。
“我们是一样的。”
秦子沐笃定的看向他，仿佛在看一面镜子。
这样的回答，若是旁人听来实在有些敷衍。
但此刻的沈弈看着她的一对明眸。居然生不出半点质疑。
他居然也有同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