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着手头的文件，林月心头一阵烦躁。
身为副局长，灵枢局各项计划的细化和落实大多都要经过她手，每天的案牍劳形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全国各地的事务报告都汇总到她这张小小的办公桌上，如果可以，真想有个人能帮自己分担一些。
可惜现在还没有找到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林月强打精神，落笔在面前的文件上填下批示。
然后把文件放到一旁。
做完了这一切，她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用力揉着攒竹穴，舒缓眼睛传来的酸涩感。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林月叹了口气。
随着叹息声响起，她的身体忽而涌出一阵微弱的血气。
异能【暴血】发动，林月浑身上下的灵力忽而变得汹涌起来，刺激着四肢五脏，原本有些混沌的脑袋骤然变得清明。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异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吧？”
说话的是坐在对面椅子上，安静等待了许久的沈弈面露惊讶，“只是办公室工作，也要这么拼吗？”
“天底下的战斗不只有刀剑相加一种形式。你以后就会知道，最可怕的敌人永远是没有止境的工作。”
林月看着对面沈弈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忽而有些感伤。
说起来自己明明只是大这小子八岁，怎么感觉自己说话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家一样。
工作果然会让人成长，从而老的更快。
“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汇报和解释。”
这次的声音不仅有些疲惫，还多了几分怨气。
沈弈迅速起身，递上自己昨晚精心准备的报告。
林月有些倦怠地啧了一声，颇为不情愿地扫了两眼文件。
报告上半部分写着沈弈调查到的药品来源和秦子沐提供的死亡旅行事件。
林月内心如古井无波，面色如常地翻过这一部分。
然后翻阅的动作就停在了下半部分。
“莽撞的计划。”她给出了公正的评价，有些不满地看向沈弈：“在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的请况下，你居然想答应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合作？你的入职培训是谁做的？”
“来历倒也未必不明。只不过可能并不是很方便写到报告里。”
林月露出了然的神色，“是温染帮你查的？”
“她权限不够。”
“她想要在灵枢局内查什么事情，权限这种东西根本就是空气。”
林月冷哼一声，温染是她一手提拔的，有什么本事她再清楚不过。
“自打你一来，这孩子是越来越目无遵纪了。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沈弈绕开这个话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现在知道楚量平的储货地址，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代理人，只是把他抓了，迟早还会有下一个楚量平。参加这个死亡旅行，还有机会接触到幕后的人。”
“然后呢？”林月反问道：“及时找出幕后人是谁我们目前也做不了什么。况且这个旅行活动是在国境外的海域进行的，按照规定，灵枢局人员轻易擅自出境执行任务。”
“除非案情重大。”
沈弈对于条文法令记得很牢靠，不然也不会撺掇苏槿也去背这些东西。
“只是一个楚量平，一年里就能渗透福平市几百家新兴企业，导致几十人身亡，这个案件追查下去能挖出来的东西更多。这样怎么着也够得上案情重大的边了吧？”
“证据呢？”
“我们可以查。”
“我们查不了。”
“为什么？”
“你以为灵枢局是什么？东厂还是锦衣卫？”
“你这份名单涉及到天南地北几十个省份，还有一大堆无人区，要查起来光手续都至少要一个月。”
“你说的好像这些流程是一定要走的一样。”沈弈戳穿她搪塞的借口。“你当初抓李政的时候，和他提交过申请书吗？”
你居然敢用我的魔法来对付我？
林月挑眉道：“你凭什么觉得你的计划能和李政的事情相提并论？”
“我觉得两件事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你一定会同意的。”
沈弈直视她的眼睛，露出坚毅的眼神。
“我们都是为了夏国的安全出发，我们是一样的。”
林月没有说话，就这么和他对视。
以一种看小丑的表情看着他。
好尴尬。
明明是一样的招数，当时秦子沐对自己这么说的时候明明感觉很有说服力，为什么自己用的时候会感觉这么好笑？
或许这种招数只适合秦子沐那种绝世美人施展。
沈弈找回自知之明，认输般侧过头，避开林月的眼神。
耳边传来林月的嗤笑声。
“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计划不能批准的这件事，之前那些原因都是事实，但也都不是主因。”
“那是为什么。”
“这个计划里有秦子沐这个人。这一个原因就够了。”
“她有这么重要？”
林月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意识到这小子原来根本不知道秦子沐的身份，顿时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她的身份，你不是很清楚吗？温染没告诉你？”
沈弈发现自己露出马脚，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
他执意要和秦子沐单独会面，温染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怎么可能愿意帮他越权查对方的身份。
“我可是说过的，温染权限不够。”
“你小子打太极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是吧？”林月气笑了。
“还有很大进步空间。”沈弈谦虚道。
“您看，这计划做都做了，既然您都打算说了，这不能批准的原因就透露一点嘛。”
林月还是第一次见沈弈这幅贱兮兮的模样，她没好气的说道：“早知道你是今天这幅的德行，我当初怎么也不会把你带回来。”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真想知道，我也拦不住你。你听说过楚江流吗？”
夏国人口十几亿，一个名字对一般人来说什么都说明不了。
但这个名字传到沈弈耳朵里，却是如雷贯耳。
“你说的是那个研发了国产特效药的楚江流？”
楚江流，一个在全世界医药界都赫赫有名的人物。
当世界上所有人都对灵力过载病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个男人横空出世，以他为核心的医学研究所在光明神国发布了多款特效药，打破了灵力过载病百分百死亡率的魔咒，一时风光无两。
然而在发布第一批特效药的三年后，楚江流忽然被宣布失踪，足足一年音讯全无，直到后来传闻他在夏国被人偶遇，众人才知道他已经秘密归国。
在现在这个各种突破人类极限的异能者层出不穷的年代，楚江河能以非异能者身份，达成了世界级别的成就，已经足以于普罗大众心中封神。故而市井上关于他的传说不胜其数。
看到林月点头，沈弈心里闪过一个猜测。
“那秦子沐和他的关系？”
“秦子沐就是他的女儿。”林月的笑容里带着些嘲讽：“所以，你的这份计划里，一个我们举国之力历经千难万险才完全迎回国的医学家的独苗千金，要和你一起搭乘一条来路不明的船只，到国境之外去调查一伙跨境犯罪团伙的头目。”
“现在你能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批准你的行动吗？”
沈弈哑口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