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秦子沐的身份之后，沈弈明白为什么林月会说这个计划通不过了。
楚江流是夏国的国宝级医药专家，当初他从光明神国归国的消息一出，全国上下可是一片欢欣鼓舞，尤其是归国三年后，夏国就推出了自己的灵能过载药，更让楚江流成为无数夏国人心中的骄傲。
这样一个人的子女，居然要陪着自己去调查什么来历不明的海外旅行？
这份计划，整个夏国有哪一个人敢通过？
如果沈弈早知道秦子沐的身份，这份报告他连写都不会写。
“那这个案子，我们该怎么办？”
“收网吧。”林月轻描淡写地指示道：“查封荆楚物流名下的所有仓库，把非法药品收缴，抓住楚量平，让他供出幕后人员。”
“收缴药品倒是很容易。”沈弈质疑道：“可是楚量平能这么轻易供出幕后人员吗？我查过玄武那边传回来的资料，这个家伙没有任何亲戚朋友，明显是一个死士。”
灵枢局名下有四个部门，各自都有一个对应着四象的代号，朱雀是后勤部门，主管医疗技术研究和内务管理。
青龙是设备管理研究部门，灵枢局所有的奇奇怪怪的装备和设施都出自他们之手。
白虎则是特殊事务执行部门，也正是沈弈所在的部门。
玄武则是负责信息管理和对外事务交接的部门，在沈弈来之前，温染就是玄武部门的人员。
玄武提供的数据绝对不会有误，他们是灵枢局情报的源头，作为特殊部门的眼睛，他们不能出错，也从未出过差错。
沈弈的担忧自然是有道理的。
由于精神类异能的存在，很多时候要从被抓获的敌人口中获得情报变成了一个赌运气的事情。
想楚量平这种情况，一旦确认无法逃脱，死是最简单的情况。
再进一步，如果他被利用精神类异能影响了认知或者记忆，即使是手段最为多样的审讯人员，也很难问出有用信息。甚至还有被敌人故意弃子导致错误情报被采信的案例出现。
所以假使真的按林月所说的去直接收网，楚量平这条线所能查到的东西，会变得很有限。
林月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似乎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顾不了那么多了。在事态扩大之前，尽快将问题遏制吧。”
说出这句话时，林月显得有些无奈。
沈弈听出这份无奈，本想就这么应下来。
反正这个案子也和病毒没关系，就这么办结对他来说也没有损失。
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变了个样。
“这样是治标不治本……”沈弈说出这几个字后，看见林月错愕地抬头看他一眼，但还是坚持将自己的看法说完。“这个案件背后的问题，我觉得不能只查到这里。”
“这只是一起走私案。”林月这次非常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此刻含着冷意。
“现在是命案。”沈弈反驳，“六十七条人命起步的命案。”
“在调查核实之前，谁也不能断定秦子沐给的信息是真实的，更不能说明这些人的死亡是他杀。”林月斩钉截铁道：“这些事情我会另外立案，让别的成员处理。”
“怎么处理？”沈弈按捺不住胸中的不满，言语之间早已没有对待上级该有的尊敬：“让各地的人查上几个月，然后再研讨确定这些人的死因，然后再来审讯一个到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楚量平？”
“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事，你查的是走私案，这个案子已经查清楚了。”
“我加入灵枢局，不是来打卡上班的！”
沈弈和林月一番对话下来，气氛已经达到冰点。
林月看着他冷峻的表情，忽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后仰着靠住椅背，奇怪地打量着他。
“你现在怎么忽然这么上心了？当初让你接这个案子的时候，知道药品和病毒无关的时候，你可是显得很失望啊。”
沈弈被她问得一愣。
他之前确实觉得这些案件和病毒无关，自己没必要特别上心。
但为什么现在林月下了收网的指示，自己又偏偏忍不住要想着挖出幕后黑手呢？
他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被林月一问，一时间确实不知如何回答。
思考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
“当初加入灵枢局的时候，你说一切牺牲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要在下一场更残酷的战争爆发前找到出路。”
“我当时听完，觉得这真的很有意义。”
“可是现在，几十条人命就在眼前，找出幕后黑手的出路摆在那里，你却告诉我，这不是我要关心的事。”
“我只看到牺牲的人，没有看到寻找出路的人。”
沈弈摇头道：“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林局长。”
林月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
“沈弈，灵枢局需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时候做成一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不要期待身后永远都是助力。”
“就算我现在是灵枢局的副局长，也不能说做什么就做什么。糟心的事情每天都有，多到我要坐在办公室里每天用【暴血】来处理都处理不完。”
林月语重心长道：“我原以为你可以成为我的接班人，现在看来你的路还很长。你很优秀，但见得还太少。”
当她选择用资历压人的时候沈弈是没有立场再辩驳的，他保持着木然的表情，听见对面的林月，自己儿时的偶像用近乎冷漠的语气下达了最终指示。
“以你现在的状态，走私案你也不适合负责了。这个案子我会交到其他人手里，你先休假一周，借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到底自己应该怎么做吧。”
对话就停止在这里。
因为当沈弈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林月已经伏案继续处理公文。
她身上的淡淡血气还在持续燃动，手边堆积如山的公文也印证着她的辛苦。
沈弈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满心装着的只有一个疑问。
是自己错了吗？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
退休的大爷大妈带着走起路来憨态可掬的孩童在广场上玩耍。
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卖员骑着电瓶车在道路上飞驰而过。
门可罗雀的小店店主在无聊的刷着视频。
好平淡的生活，风平浪静。
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接受这样的平淡呢？
林月说的又没什么错，又不确定真的是什么命案，说不定秦子沐那些朋友的事真的都是意外呢？
就算真的有什么大阴谋，也未必就得是自己去解决啊。
反正他也只对病毒相关的事情有特殊的作用。
虽然心里这么劝说着自己，可就是抹不去那一点不甘。
恍惚之间，沈弈走到了一家熟悉的店门前。
夏日甜筒。
是他和温染一起逛过的那家店。
沈弈站在店外，看着店门上印着的卡通猫图案愣愣出神。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大肥猫，摆着笨拙的姿态，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他想起店主老太太说的，她的儿子最爱看这部动画片。
她说每次他工作完休假在家，即使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还是会抽出时间打开这部动画片看上一两集，明明连他的孩子都已经过了做这种事情的年纪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的时候，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叹着气，说自己这个儿子就是这么孩子气。
多可爱的一个人啊。
店门忽然被用力打开。
刘平平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带着敌意看向沈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