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拍打着礁石，碎开的白色浪花载着湿润的气息顺风扑面而来。
沈弈坐在石椅上，自如地呼吸着许久未感受的海滨空气。
“看来我选的见面地点还挺合你的胃口。”
海风中混入了一股清香，秦子沐从远处走来，悠然在石椅的另一边坐下。
“海边确实是个好地方。”沈弈赞叹道：“既危险又漂亮。”
他扭头看向秦子沐，她穿了一套浅蓝色的长裙，初见时惹眼的长发今天被一顶米色圆帽盖住，使得那精致的脸蛋显得更小了一些。
沈弈有一瞬间晃了神，好像看见一叠海浪忽然席卷到身旁般，连初夏的潮热都减轻了不少。
秦子沐笑眯眯地和他对视一眼。
沈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道歉。“失礼失礼。”
“好看吗？”
“确实好看。”沈弈摸着良心说话。
“那就没什么好失礼的。”秦子沐很满意：“欣赏是男人对女人最高的认可。”
“你不介意就好。”
沈弈扭头看向远方的海岸线，开始说正事。
“关于今天要谈的事情，我已经在电话里说过，大致来说，你的合作计划，我们并不认可。”
“换句话说，灵枢局不会跟你合作。”
秦子沐面色如常，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
“但是我希望能跟你合作。”
秦子沐闻言，侧过头看他一眼。
沈弈还了一个自信的眼神。
“怎么合作？”
“上船。”
“按照我预先定好的计划，我们要把船上的人都当场控制住。”秦子沐提出质疑，“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做到？”
“不是两个人，而是我一个人。”沈弈纠正道。“我已经调查过了，楚量平组织旅行的游轮是用维克帝国皇家游轮信息化改装后的船只，这种船的信息系统基本都有大量的系统漏洞，只要我登上船，它的控制权就一定会在我手上。”
“不需要什么援军，我照样能够完成计划。绝对万无一失。”
秦子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沈弈。
沈弈知道这是她在权衡可行性，所以保持着那副笃定的表情，也回望着对方，想要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决心和信心。
但是，随着沉默的时间不断拉长，沈弈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
秦子沐的表情有些古怪，与其说是在权衡利弊，倒不如说她在调选商品。
上次见到这种表情，还是买冰淇凌的时候从温染脸上看见的。
想到温染，沈弈短暂的有点分神。
秦子沐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微微前倾，让两人靠近了几分。
“你说的倒是很有底气。”
她清亮的声线将沈弈的注意力即刻拉回现实，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玉面容，他忍不住往后挪了一点距离。
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他现在得表现出坚决可靠才对，这么一退成何体统。
幸好秦子沐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
她还在顾自提出疑问。
“我和灵枢局合作，好歹还能得个人情，或者表彰什么的。”
“和你合作，就算计划能成功吧，我能得到什么？”
“你都独自行动了，就算事情办成，是罚是赏都还两说，既然如此，和你合作的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这是很实际的问题。
不过沈弈早有准备，他先是轻呼一口气，让自己因为美色而有些躁动的心安定下来。
然后才泰然自若地开口。
“秦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非要说的话，同我合作确实大概率获取不到什么灵枢局的嘉奖之类的东西。但是我觉得这些奖励对于秦小姐来说，本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哦？”秦子沐没有反驳他，而是说：“继续。”
“简单来说，秦小姐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秦小姐的身份。”
“灵枢局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一个新建不到十年的部门，就算把灵枢局能颁发的最有分量的勋章给你，比起你家里的库存估计也只配挂在卫生间。”
“好粗俗的说法。”
“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长修辞。”沈弈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夸张。
“也不至于，”秦子沐随口道：“虽然粗俗，但确实很准确。”
“……”
沈弈顿了一会，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平心静气。
“所以，你希望和灵枢局合作的本意，说到底还是为了你的朋友。”
“或者说，你的事业。”
“事业？”秦子沐对这个词似乎不太满意，那双漂亮的眼眸再次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沈弈。
然而沈弈却没有动摇，声音里保持着一贯的自信。
“没错，你的事业。虽然我这边查过，你名下确实没有任何的企业股份。但是这不意味着你没有自己的事业。”
“只不过别人投的都是生意，你投的是人。”
“现在对你来说最紧要的不是钱或者企业，而是你投资的人出了问题。”
沈弈从怀里拿出手机，打开一份文档，在秦子沐面前展示了一下。
秦子沐看了一眼，面上没有什么波动，但起伏频率微微增加的胸口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细微激动。
“这是目前调查到的，同两年来同楚量平交往密切的福平市商户名单，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些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创业者。他们之中很多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某个时刻忽然掏出到了一大笔初始资金开店做项目。这些钱零零总总加起来，怎么也上亿了吧。”
“你的手笔真不算小，秦小姐。”
秦子沐没有否认他的推论，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不错，我是帮了不少朋友，不过那都是见面礼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连企业的股份都没有，即使他们亏了我也无所谓。”
“钱亏了对秦小姐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沈弈点头认同。“可是如果人和钱都两空，那又不一样了。”
“秦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交这些朋友，是希望能够在商界积攒足够的影响力，为以后的仕途做准备吧？”
此言一出，秦子沐终于不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她看向沈弈的眼睛微微眯起，带上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她识人的本事果然没生疏，这个沈弈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