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音乐声中似乎被拉长，主船的灯光越来越远。
这一次主动说话的是沈弈。
“师傅，你说的百分百好评率是真的吗？”
大叔笑了，“方先生，船上的项目从来没有评价环节。”
邮轮旅行是楚量平私人组织的活动，不是在公开平台上售卖的旅游服务，来的客人本质上并不在乎什么项目，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收集反馈的环节。
除非真的有顾客不满意到直接去找楚量平当面投诉。
但目前看来这种事情还没发生过。
沈弈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自己说不准可以成为打破这个记录的人。
忽然一束强光照射过来，将船身照得发亮。
沈弈和温染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朝着亮光的来源看去。
在强光中，视野变成了一片白茫茫。
“这是什么？”
刚才为了在黑夜中也能看清周围，沈弈的精神力一直处于释放状态，否则也不能知道前方有礁石，但现在从昏暗的环境一下子直面强光，精神力带来的感知增幅就变成了负累，他的视野里什么看不到。
“好像是一艘船。”温染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该死，是巡逻船。”
中年大叔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语气里满是慌张。
“不是说报备过吗？”沈弈听他的语气矛盾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开玩笑，这种项目怎么可能报备过得了审核。”中年大叔理所应当地说。
“你……”沈弈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为了适应强光还是为了抑制心中的冲动。
他算下来也救了半辈子人，今天是第一次有杀人的冲动。
后方传来呼喊声。
“前面的船！停下接受检查！”
坏了坏了，这下着了道了。
沈弈没想到自己刚刚进入灵枢局不到半年，居然就要成为一个有案底的特工了。
“师傅，希望楚老板足够重视你这个员工。”
温染的声音里带着冷意，“要不然恐怕没人会去局里捞你。”
沈弈感觉到本就在加速的船身增大了加速度。
“秦小姐睁大眼睛，坐好了。”大叔喊道，“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的技术！！”
在沈弈逐渐恢复清晰的视野里，在夜色漫过来的海浪此刻像是道道利剑，在阻拦船的行进。
在漆黑的夜里颠簸着前行，身后是始终紧跟，试图用强光锁定船身的追兵。
驾驶员大叔此刻倒有了些顶级驾驶员的样子，使劲不断提速，不断操弄者手里的舵盘，不顾船身的巨大惯性，让船闪转腾挪，躲避着身后的追兵。
沈弈一手抓住座位旁边的把手，另一只手牢牢揽住温染的肩膀。勉力在颠簸之中稳住身形。
“刺激吗？”大叔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余力，抽空切了首歌。
音响里的电吉他发出一声啸叫，随之而来的是暴雨狂风般的鼓点。
比起逃亡，这更像是一场表演。
这个头发稀疏、满嘴跑火车的中年男人像是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的驾驶技术，正在拼尽全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温染攥着沈弈的手臂，紧张的看向身后追来的船只。
“万一被追到了怎么办？”她小声嘟囔着。
“我们把大叔扔进水里拖延一下，”沈弈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能跑。”
“好方案！”大叔第一个同意了这个提议，然后继续提速：“但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实施！”
“年轻人，不要小看了上有老下有小每天辛辛苦苦就为了那点季度奖金一旦没拿到奖金就还不上房贷小孩学费没着落还要被老婆整天指着鼻子骂废物的中年男人为了生活能够爆发的潜力啊！”
快艇像是离弦之箭俶尔冲出，居然真的在顷刻间同后方追来的船只拉开了距离。
温染回头看见追兵的强光已经越来越远，长舒了一口气。
快艇还在飞驰，已经离主船越来越远。
随着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怒气逐渐盖过惊惧。
“这就是你们楚老板的赔礼之道吗？”
秋后算账自然是免不了的。
大叔的回应一如既往地平淡：“当然不是，秦小姐。但是人生总是不可能一直如计划一样进行。楚老板没办法料到这个地方居然还会有巡逻船。”
“不要在我们想讨论具体是非的时候试图用哲学回答解决！”
温染咬牙切齿。
中年大叔猛打舵盘，让快艇飘移调转方向，朝主船驶去。
“你要干什么？”
温染惊恐道。
“有时候躲避问题也不是什么好选项，必要的时候直面问题也是可行的方案！”
“不要用哲学回答回复具体的问题！”
温染还想说什么，沈弈忽然用揽着她肩膀的手拍了拍。
“没事的。”
温染扭头，看见他眼睛里满是镇静。
她慌乱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即使视野中已经能看到，快艇和主船之间已经横着一条熟悉的船只。
正是刚才紧追不舍的追兵。
随着快艇逐渐逼近那艘船只，中年大叔放慢了速度。
夜色的隔阂在距离的拉近下逐渐消弭，温染已经能看见那只船头上站满了人的船只。
温染略微有些紧张的看向对面，正在想着一会该如何应对，忽然看见对面的船只灯光骤然亮起，这次不是一束追光，而是整个船身都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像是一棵挂满彩灯的圣诞树。
“欢迎体验我们的‘快艇夜追’项目！”中年大叔畅快地笑道：“年轻人，危险才是一切浪漫的催化剂！”
原来一切都只是体验项目的一部分。
温染恍然大悟，难怪沈弈刚才那么镇定，他早就看穿了这些伎俩。
温染没好气地给了沈奕肩膀一拳。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你还挺喜欢的。”沈弈耸耸肩：“反正都已经被吓到了，干脆就进行到底了。”
摇滚乐还在持续奏响，温染在灯光中哭笑不得。
“这就是你们的赔礼？”
沈弈回头看向中年大叔，“你们的kpi是顾客的心率吗？”
“吊桥效益。”中年大叔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管再过多少年，人类都躲不开这一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