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鸢尾花香从鼻尖悄然流过,即使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也能清晰闻见。
这个味道...和寒酥姐很像。
李中云如是想道。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却只看见一个在人流中消失的衣角。
会议室里气压很低,吕莱梦低垂着头,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别的员工也不敢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其中的缘由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到底是昨夜的梦还是不适的身体,吕莱梦自己也说不清楚。
厚重的磨砂玻璃大门被推开,一个清冷的身影走了进来,女人平淡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我来晚了吗?”
时寒酥抬起手腕,看着手上运转依旧的女士手表,上午九点整,银色的指针不偏不倚指向十二。
“不,没有,你来得正好。”吕莱梦抬起头,目光一下锁定了时寒酥。
是她...吕莱梦在心中想到,她当然记得这个人,毕竟这个自称时寒酥的女人确实有一张可以以假乱真的脸。
“那就好。”时寒酥嘴唇弯了弯,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在繁琐的介绍之后,吕莱梦终于知道了女人的真名,她说她叫时夏。
时间的时,夏天的夏。
很有生命力的名字,只是这个姓氏让吕莱梦有了一些不清不楚的遐想。
万一她没有死了,时夏只是她的化名,可是这样美妙的幻影在一瞬间便被击的粉碎。
时寒酥开口道:“我从小在外国长大,这是我第一次回国,也是非常荣幸可以担任吕氏集团项目的总设计师。”
她的语气不像作假,这样自信的笑容是不会出现在时寒酥的脸上,或者说,时寒酥在经历这么多,根本露不出这样的笑容。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内心的声音逐渐消歇,吕莱梦心中的触动也平息了下来。
她深呼一口气,把杂念摒弃脑后,目光重新汇聚到时寒酥手指的屏幕上。
上面显示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设计方案。
时寒酥右手背在后腰上,五指紧握在掌心留下刺眼的红印,而左手却指着设计方案问道:“在这里,我想问一下吕总的想法,这样也方便我的下一步工作,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吕莱梦嗯了一声,轻声道:“我想做一个以帕拉伊巴碧玺为主体的项链,请尽可能包含雨水,河流这些元素......”
吕莱梦的想法很明确,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空话,她这种俨然有序的风格更讨喜。
作为甲方,她是合格的。
时寒酥看着吕莱梦,尽管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还是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好的。”她低声应承道,眉眼压的低低的。
时寒酥最后问道:“吕总还有什么需要吗,没有的话我回公司起草图纸了。”
吕莱梦感觉到额头的火热,她的声音沙哑,像是粗糙的沙粒划过地面:“还有一点,这个我下会后单独和你说。”
时寒酥点了点头,她不想让吕莱梦发觉太多的不对劲。
吕莱梦虽然发起了高烧,但她的身体还像刻板的机器一样,有条不紊的完成着大脑下达的既定任务。
吕莱梦没让时寒酥等太久,这场例会在上午11点的时候准时结束。
待会议室里的人都走空后,吕莱梦长出一口气,如此高负荷的工作就算是铁人也需要喘口气。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时寒酥,女人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时刻绷着劲,现在低着头看手机,脸上也不是那种公式般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在看什么,吕莱梦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但出于礼貌,她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
时寒酥抬起头:“吕总?”
“会开完了,我还有点私人的请求想和你说。”吕莱梦如是说道:“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边吃边说。”
时寒酥挑眉,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愕,随后又变成了标准化的笑容和克制的疏离。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时寒酥回应道。
吕莱梦肠胃不好,时寒酥以前还出资公司这里修了个私厨,专门给吕莱梦做饭,不过在时寒酥病情加重之后就没有继续维护了。
这个叫“梦莱”的私厨起初确实是倒闭了,不过后来吕莱梦又花重金把原班人马都聘请回来,重新开火起灶。
这次的吃饭的地点就选在这里,时寒酥拎着包跟在吕莱梦身后一言不发。
她当然知道“莱梦”是她创立的,不过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这些个前尘往事早就抛之脑后。
但真正看到招牌的时候心中又不免有些触动,她抿了抿唇,迈开腿跟了上去。
上了饭桌,俩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好像谁都不想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吕莱梦开口道,她看着时寒酥,言语间带着几分不确定,她不知道那个大雨天里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作祟。
时寒酥还是保持着笑容,只是在吕莱梦眼里有着几分莫名的冷色。
时寒酥开口道:“见过,就在前几天,我在琉璃河边看见的你。”
琉璃河,大雨天。几个关键词瞬间击中了吕莱梦,大脑里飞快闪过许多碎片化的记忆,在旋转重组之后变成一个完整的片段。
吕莱梦的嗓子低沉下来:“你说过,你是时寒酥。”
“我有这么说过吗?”时寒酥抬眸,眼中带着戏谑的笑。
吕莱梦面色阴沉,她的话音带着急促:“你有,我是喝了酒,但不代表我不记得了。”
时寒酥满意的笑了出来:“那吕总,你认为我是时寒酥吗,或者说,你愿意相信我就是时寒酥吗?”
“你不是她,你也取代不了她。”吕莱梦目光直直迎上时寒酥挑衅般的视线。
时寒酥没有和她过多僵持,只是转移了话题:“吕总,我和她很像吗?”
她挑眉,面上看着轻松,只是桌子底下的双手死死抓住下沿,手背青筋暴起,会议上伤到的右手在此刻隐隐作痛。
吕莱梦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像,但你和她完全不一样。”
现在在装什么深情。时寒酥在心中冷笑,在她看来,吕莱梦的一切举动不过是虚伪的掩饰,这不过是在营造她情深义重的形象。只有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和方锦诗生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