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冰原,名不虚传。
甫一抵达边缘,凛冽如刀的寒风便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能见度极低。这里的寒气与冰璃宫的纯净凛冽不同,带着一种蛮荒、暴戾的气息,其中混杂的冰煞更是浓郁数倍,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修士的护体灵光。
林晚立于冰橇舟头,周身自动环绕着一层淡淡的冰蓝色光晕,先天冰魄灵体在此地如鱼得水,不仅丝毫不受恶劣环境影响,反而能更高效地汲取此地狂乱的冰灵之力化为己用。看得身后十名筑基冰卫暗自心惊,对这位修为尚浅的圣女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
“殿下,根据地图显示,遗迹能量波动最强烈的区域就在前方百里处的冰裂谷。”冰卫队长冰皓——一位面容冷峻、行事干练的女子——上前禀报,声音在风声中依旧清晰。
“嗯。”林晚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白茫茫的天地,“保持警惕,按计划向冰裂谷推进。注意其他势力的踪迹。”
“是!”
队伍顶着风雪艰难前行。果然,不过半个时辰,侧前方便传来了剧烈的灵力波动和打斗声!
“隐蔽!”冰皓一声令下,冰卫们瞬间结阵,气息收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林晚眯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群穿着灰白色兽皮袄、功法明显带着邪气的修士,正围攻着另一队人马。被围攻者看服饰似乎是某个小家族或小宗门的弟子,已然岌岌可危,防护阵法摇摇欲坠。
“是‘北寒煞宗’的人。”冰皓低声解释,语气厌恶,“北境本土的一个魔道宗门,功法阴毒,最喜欢干这种杀人夺宝的勾当。”
林晚眼神一冷。她看到了那些北寒煞宗修士脸上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也看到了被围攻者眼中绝望。她不是什么圣母,但既然遇上了,对方又是恶名昭著的魔道……
“冰皓队长。”
“属下在。”
“结‘冰棱突击阵’,目标,北寒煞宗。速战速决,不必留手。”林晚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冰皓略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赞赏:“遵命!”
十名筑基冰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散开,下一刻,十道璀璨冰冷的剑光如同早已计算好一般,从刁钻的角度骤然爆发,精准地刺向北寒煞宗修士阵型的薄弱点和要害!
“谁?!” “啊!” “是冰璃宫的人!”
北寒煞宗修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阵脚大乱!他们根本没料到在这荒郊野岭会突然杀出冰璃宫的精锐冰卫!
林晚也没有闲着。她深知这是检验自己实战能力的好机会。脚踏踏冰靴,身形如一道淡蓝色的流影掠出,指尖冰魄指连连点出。
咻!咻!咻! 她的攻击目标并非那些筑基期的头目,而是那些炼气中后期的普通煞宗弟子。精准,狠辣,效率极高!每一指落下,必有一人动作僵滞,或是被瞬间冻结部分经脉,为冰卫创造绝佳的补刀机会。
她将自身炼气五层的修为和灵体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如同战场上一个优雅而致命的精灵,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刻出现在最恰当的位置,用最小的消耗造成最大的干扰和杀伤。
一场原本毫无悬念的围猎,瞬间逆转成了反包围的歼灭战!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战斗结束。北寒煞宗修士全军覆没,尸体很快被风雪掩盖。
那队被救下的修士惊魂未定,为首的一名青年赶忙上前,对着明显是首领的林晚深深一揖:“多谢冰璃宫的仙子师姐出手相救!在下清虚观张云风,感激不尽!”他看向林晚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惊艳。
“路过而已,不必多礼。”林晚淡淡回应,目光扫过他们略显狼狈的队伍,“此地危险,尽快离去吧。”
她并未过多寒暄,吩咐冰卫简单打扫战场(主要是确认没有活口和收取战利品)后,便继续带队向冰裂谷进发,留下清虚观一行人敬佩又复杂的目光。
经此一战,十名冰卫看林晚的眼神彻底不同了。原本只是出于职责和冰岚长老的命令的保护,此刻却多了由衷的钦佩。这位圣女殿下,杀伐果断,洞察战局,更有一股天生的领袖气质。
是夜,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冰壁下扎营休整。冰卫们轮流值守,布下简单的预警阵法。
林晚独自坐在营帐中,指尖摩挲着一枚温润的传讯玉符。这是出发前苏婉儿偷偷塞给她的,说是她花了足足半个月的份例才从坊市换来的“子母传讯符”中的子符,母符在她自己手里。
【殿下,您到了吗?那边冷不冷?危险吗?您吃饭了吗?】玉符上微弱的光芒闪烁,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却充满关切的字迹,后面还跟了个她自己画的、丑萌丑萌的笑脸。
看着这串语无伦次、毫无重点的问候,林晚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微微扬起。她能想象出苏婉儿在那头捧着母符,紧张又期待地等待回信的模样。
这傻丫头。
她沉吟片刻,输入灵力回道:【已至,安,勿念。寒煞甚重,非久留之地。今日遇北寒煞宗劫掠,已顺手清除。】
字迹清冷工整,是她一贯的风格。但发送前,她指尖顿了顿,看着那个丑萌的笑脸,鬼使神差地,也调动灵力,在末尾凝了一个小小的、简单的冰花图案。
几乎是瞬间,玉符就再次亮起,反应快得惊人:【北寒煞宗?!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都怪我修为太低不能跟去保护您!(一个快哭出来的表情)】
林晚失笑:【无事,冰卫战力颇佳,我未近身。你安心修炼便是最好的帮助。】
【嗯嗯!我一定努力修炼!殿下您千万小心!累了就休息,别逞强!(一堆乱七八糟的关心和叮嘱)】
看着玉符上不断冒出的、仿佛说不完的叮嘱,林晚并没有觉得烦躁。在这陌生而危险的冰原上,在这寂静寒冷的夜里,这一丝来自远方的、纯粹的牵挂,像一道暖流,悄然浸润着她因杀戮而略显冰冷的心。
她没有再回复,只是将温热的玉符轻轻握在掌心,感受着那份笨拙而真挚的温暖。帐外风雪呼啸,帐内却因这小小的玉符,平添了几分难得的静谧与柔和。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苏婉儿清秀的眉眼和叽叽喳喳的模样。
“快点变强吧,傻丫头。”她在心中轻声说道,“这条路,我一个人走,终究是有些……寂寞了。”
这一刻,圣女的光环稍稍褪去,流露出的,是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与眷恋。
感情,在生死历练的间隙,于细微处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