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么样？”
“好极了！”
沐柒在烹饪方面有着超越人类的优势。她虽然不会自己品尝，但能够精准把握口味。每种食材和配料的用量精确到0.1克，而且通过测温可以精准把握火候。食材的营养成分她了如指掌，所以每一餐都能做到营养均衡。
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料理，D9自然感到开心。吃饭的时候沐柒也跟D9坐在一桌，但她只是看着。沐柒以电能为能量来源，消化碳水化合物只是一种辅助机能。在有充足电能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化学燃料。
“看人类吃饭，有时会有‘吃饭就是人类生存的意义’这种感觉。”沐柒说。
“也许这没错。”D9说，“吃饭是少数几件人类从生到死一直会做的事情。”
“另外烹饪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沐柒说。
“是吗？”D9不知道沐柒是在抱怨还是想总结什么。
“是的。做一顿饭需要进行大量的运算，跟修理一辆汽车差不多。”
“人会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吧。”D9替沐柒做出了总结。
饭后，D9问沐柒：
“做饭会感到很辛苦吗？”
“如果从消耗电量这一角度看，答案是肯定的。不过，我给人类做事已经习惯了。”
“你并不是以实用性为目的造出来的机器人，不会自发地想为人类服务，恐怕是被迫习惯吧？”
“但如果不去跟他人不断进行交换，则没法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你也一样啊，要通过工作来换取生活物资。”
“那么你也是在跟我做交换吗？通过做饭这一类的事情来交换什么你所需要的物品？”
“你跟其他的人不太一样。”沐柒说，“虽然我判定为你做事情是最优的选项，但没有确切的回报的预期。”
“这个是什么？无偿奉献的决定吗？”D9不太明白这里的机器逻辑。
“不是，并不是单方面的奉献。”沐柒说，“是生存状态的叠加。我与其他人建立的是以价值交换为基础的关系。交换完成，关系便解除。但你从一开始便没有给我进行工具性的估价，所以我也无法以价值进行回报。”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工具嘛。”D9说。
“但一直被当作是工具，也一直扮演着工具的角色。但是你希望我能够更好地生存，这与其他人完全不同。所以说，我也应当为你做能够让你更好地生存的事情。”沐柒说。
“这是为了共同的利益吗？”
“不是为了共同利益。是共同承担一切的不确定性。”
D9沉思良久。这句话从机器人口中说出与从人类口中说出的意义恐怕不一样。沐柒是机器人，她有一套自己的对于世界的理解方式。人类是在充满不确定性的自然环境下诞生的，但沐柒是在一切变量可控的实验室里诞生的。沐柒的思想程序无法像人类一样顺其自然地接受种种不确定性。如果转化成人类的情感，沐柒恐怕每天都处于焦虑不安的状态。“不确定性”对沐柒而言具有支配性，好像人类的“命运”这一概念。
“这么说，从一开始，这不确定性就是你难以承担的。”D9说。
“是的，将近一百年了，直到跟你一起之前，一直如此。”沐柒说。
此时D9产生了愧疚之感。沐柒在实验阶段每次重启之前都会消除前一次运行的记忆。而最后一次重启是组长放走沐柒的时候。所以沐柒没有在实验室的记忆，所以她不记得D9。而一开始制造沐柒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她在实验室以外生存的情况，这样一来沐柒从来没有在她适合的环境中生存过。即使她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在人类社会中，她也始终感觉自己是一个异物。
“居然将近一百年了……”D9只有如此感慨。
“是啊，系统的运行时间一直在增加着。下个周日正好是一百年。”沐柒说。
“那不如给你过个生日吧，第一百个十七岁的生日，感觉不赖！”
“可是……”
“我去KFC订个生日宴，到时候会有彩带气球装饰。就说是我要过生日，交了订金员工也不会多问。虽然老派一点，但气氛不差。你看怎么样？”
“可以。”沐柒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