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这样吧。
程胜默默点了点头，表赞许。
李一阳见此，便转头跑去，“快，跟着我 ，我已施展术法‘顺天’，此法可使自身速度快上个三倍。”
程胜顿感身形轻盈，紧跟着李一阳。
二人身形在林中飞跃，之前的坑洞离二人越来越远。
程胜看向的李一阳的模样——道袍随风向后荡起。
他想起了之前的锈剑，又联想起所谓的能力者——墨溯客。
他驻足，向前方的李一阳喊到：“你为什么，不试试用这锈剑飞行呢，这样不更快些吗？”
李一阳虽然跑得快，但二者间的距离不算太远。
李一阳顿住，挠挠头，抓抓腮。但很快他就行动起来了，他抄起地上一根粗壮的木干，开始挖地。
程胜跑了过去，簌簌枯叶作响。
“不是，李道友，你在干嘛？”程胜手指戳向李一阳。
“当然是挖坑，来个坐井观天。”李一阳埋头回应道，手里的动作一刻没停。
“这……”程胜面露怪色，眼眸紧盯面前挖坑之人，摆了摆手道，“这‘观天’法一定要在坑里面施展？”
挖坑的动作停了，李一阳将手里的木干，抛去一边，他猛地抬头，眼里有光“对啊，我咋没想到。”
他又看向程胜，面露喜色，神情舒缓，拱了拱手“谢了，程道友。”
说完，他眯眼掐指，口里小声喃喃：“竟然可以……”
放手后。
李一阳便在此刻咬破手指，指尖渗出的墨，凝成细流，他对着嘴，饮起“墨”，“咕嘟，咕嘟”喉咙滚动。
“咳咳咳”
他拍拍胸脯，呛到了。
喝完后，他擦了擦嘴角，吐了口气，没有腥味，眯着眼，盘腿坐下，手不断掐算。
李一阳后背缓缓现出三把锈剑，但有一把是完全现出剑形，其余两把若隐若现。
“上去吧”李一阳起身，此处只留那把显现的剑，向下垂去与地面成个平行态，他身轻如燕，一脚搭在剑上，程胜同样如此。
锈剑缓缓升空，二人站在上面。
程胜在剑飞过树梢时，环顾周围，心中有一点激动。
这就是能力吗。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飞，但面上始终沉着。只是风刮过脸颊时，他总觉得这张脸的触感，陌生得像借来的。
当剑升到一定距离时，他向来时的路，看到远处是一座大山和一片废墟；他向下看那片空地……
他用手挠了挠眼，后来还特意细看——那片草上“书生”此时没了，他确信不是眼睛的问题，这点距离他还是能看见地上的东西的。
肯定不是李一阳的问题，他也是第一次飞行，正聚精会神盯着前方。
程胜突然一激灵。
难道……是卷中魂——林先生干的!
可这字词会去哪儿，和其他的字一样没入土中？
可很快，刚冒出来的念头就被李一阳对我的论述回忆给压下去了。
或许，真的可能和他说的一样，“书生”真的不存在吧。
程胜闭了眼。
“——呼——”两人破空而行，带起的风在耳边呼啸，下方树木快速退去。
一炷香后，程胜睁眼，前方仍是密林，未见城影。
至午夜，已过半日，两人一路无言，只埋头赶路。程胜垂首，李一阳目光始终锁定前方。
“终于到书城了!”李一阳惊呼，抬手指向远方。
程胜抬头望去——
“程道友，就在这儿下。”
二人于林边落下，距城门二十丈。城外无树无草，尽是荒土。城门口灰石墙破旧，两个书生立在门侧，身高齐平，青灰直裰沾着墨点，手中大毛笔比人还高，笔锋垂着黑灰的毛。
程胜驻足，李一阳挥手收剑，锈剑隐去。他抬头望，未见“书城”牌匾，唯有两扇巨门紧闭，门轴积灰，风过处簌簌坠落。远处书院轮廓在云雾中浮沉，像蘸了墨的笔，淡淡描在天上。
“哈哈，我的技术如何?咳咳，现在该说说那图的由来了吧。”李一阳看着原地不动的程胜，悠悠开口。
程胜未答，心中暗忖：无牌匾却有名，看来李一阳没骗我。稍后，他松开手，摊开墨定图，不经意间瞥见图上小斗笠已与圆点重合，随即收回目光，隐瞒了“书生”之事：
“我入森林后产生幻觉，一个叫林疏羽的卷轴与我说话，让我一日内到这儿，给了这墨定图，还说‘隔石有眼’。但我怀疑是幻觉，毕竟图像是我自己凭空摸到的。”
李一阳脸色骤变，整理袖口的手猛地顿住，袖管堆起褶皱。
“一日？林疏羽？书城？哈哈哈，我竟也在局中！”他笑着掐指疾算，指尖快出残影，直到“咔——嘣”一声，像铁棍崩开的声儿。
手掌裂开一道口，墨汁喷涌而出。掐算速度因骨骼僵硬放缓，这非他本意。
“路程本需三日，他却说一日……隔石有眼……”
程胜静静看着，心里发毛，又觉好笑——眼前这幕，像在看自己。
此处无风，与荒地浑然一体。
许久，李一阳主动停手，叹了口气：“有趣，看来我也是局中人。”
程胜等他平复，想起入城规则，试探着问：“李道友，‘识字’好懂，‘要是个人’却不简单吧？你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问这个！”李一阳语气高昂，却带着六分不甘。
程胜收起墨定图，淡然一笑：“毕竟我们都是局中人，不是吗？”
这话一针见血。李一阳语气沉了下去：“坑中时我脸上诧异，是因为掐算时看到惊人一幕——你的命数变了，像两个人。
我疑你是墨祟，用锈剑试了，剑没反应，才猜是你的能力。后来测你手中的皮，更看不透，才一路试探……
入城规则是我早些年听我师傅说的，我大老远从钱锦域走到这儿，后面进城，可惜被拒了。”他补充道，“要不联手吧？说说你的能力，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程胜摘下斗笠，眼眸里多了些坚定，环顾四周，又瞄了眼城门，将斗笠扔下，整理衣襟。
李一阳见他把斗笠摘下，整理形象，打趣道：“呦，怎么，你进书城还真要当名书生啊?”
程胜没理他，开口询问着：“问我之前，不如说说你的能力细节？比如观天、饮血御剑。”
“那你听好——”程胜凝神细听。
“观天，是‘坐井观天’，坑内可窥全貌，坑外只能看大概，那观天所见，岂能尽言？说破了，天机流转，看到的便不是未来了。至于饮血御剑……”
话说到一半，两人周围刮起凉风。
“额……其实不必饮血，掐指即可驱动。”李一阳摆手耸肩，“之前是渴了，随口胡诌。”
风骤然停了。
“啥？”程胜被这反差气笑，摆手道，“不聊了，先进城。”
两人向城门走去，快到时，李一阳先停步，程胜紧随其后——按规矩，该接受盘查了。
然而“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个书生像雕像般立在两侧，目光似不经意扫过程胜手中的墨定图，随即恢复僵直，仿佛没看见他们。
“不对啊，这次怎么不查了？”李一阳挠头，满脸不可思议。
程胜瞥他一眼，疑心再起：为何不查？是墨定图的缘故？还是我们真的“符合条件”？我若有能力，还算是人吗……他压下思绪：“不管了，先进去。”
入城后，宽广的石台大道直通向高耸入云的书院——与旁侧小屋相比，像苹果对蚂蚁。街坊错落，门上挂着褪色书幡，窗台堆着半开的书卷。道旁立着灰树，栽着灰花灰草。
街上人各忙各的：老者坐门口翻书，书页无声；妇人不发一语在檐下晒纸，纸张薄如蝉翼，透光透亮；孩童握短笔，笔尖滴墨，在院外写字，毫无嬉闹。
程胜想起死村，暗叹：
比那村子强，至少有烟火气。空中飘着时浓时淡的墨香，像新研的墨，绝非血腥。
没人看他们，仿佛两人是透明的——所有人都只顾手中的“书”，专注到忘了抬头。
程胜正观察，身后传来呼喊：“程道友，图有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