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在谷平生说完话后,静了一会儿。
程胜看着自己的手臂再次缓缓愈合,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面上无神无光。
他甩了甩那手臂,可动作却变得略显僵硬,有些不听使唤,甚至还发出了“咔,咔”两道微弱的脆响声。
“这……是……你的能力……还有…副作用”隔壁的声儿断断续续的,语气有谷平生那味了。
“额……随你……怎么说吧……”谷平生无奈摇了摇头。
“呵,你最好这么想,还打断我说话。”隔壁的声儿顿住,再道,声儿提了提,换回了之前那随意的口吻,“这牢狱是那‘丁’的,特别是那烛头人是他能力的体现——惩戒的代行者。
还有她只要作出挥袍的动作,你就会被拉进来。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她自己也能进来。”
程胜回过神,抬起头,他想之前墨定图:上面的九宫格“书城”,上面的九格格子应是这“书城”布局,中间他知道那是就是书院。
想时,他也默默走到“墨定图”那处的石壁上,伸手去触摸着石壁上三个字,指尖上穿来独属于皮的毛糙感,并非是石壁的冷寒。
他抿了抿嘴后,便开口向隔壁询问着:“隔壁道友,这书城的分布,你可熟悉?”
“熟悉?熟悉。当然熟悉!”隔壁声音带微微的颤,没有之前的随性,“这书城,可分为九个格子,但却有十位格主,他们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他们在什么位置?又都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明明九个格子却有十个‘人’。
哈哈,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因为我已经被‘丁’困在狱中了十年了,之前的狱友都没了啊。
十年,十年时间,我听到的,看到的太多了。
我排了十年的队!
后天,我就能解放了——成为那供牢狱照明的蜡烛之一!
哈,这里也只会剩下你们三了!
到这里,你们是根本逃不出去的!”
隔壁话声中时不时还带着铁栏的敲打声。
他的话同把尖刀,戳进了程胜与谷平生二人的心口。
谷平生听后瞬间瘫倒在地,嘴打着哆嗦,“这……这我……”
程胜,他没有过多的动作,手依旧在石壁上,可现在他却将手贴得更紧实些。
恍惚间,狱中的暗下来了一秒,虽说只有一秒,但在如此的氛围会格外明显,程胜与谷平生齐刷刷看向铁栏外。
是蜡烛闪烁了一下。
程胜垂头呼了口气,后面已冷冷冒汗,他回忆着隔壁说的话,眉头微蹙:这蜡烛是牢狱中人制成,那蜡烛燃烧刺鼻的味儿会不会……
狱中那股熟悉的味儿,便得愈发浓烈。
谷平生面色惶恐,手指指向那木桌上的蜡烛,“它烧的不是人,是蜡烛!”
他腮帮子鼓胀,竟然开始呕吐“呕——”
呕出不是秽物,而是墨水液。
程胜听后,面上多了分诧异,内心不由自主地琢磨起谷平生的话:
这……,这话有问题。
哦!是他的能力。
他说的是应该是它烧的是人,不是蜡烛。
怪不得空气里有股怪味。
想到这儿脑海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也是文字狱,但这不一样,牢内很嘈杂,身边还站着“丁”。
我靠在墙上的手被“丁”移下,她牵着我的手缓缓向前。
“赵文人,您看这就是我的能力”“丁”不紧不慢的说着,她驻足在一个牢房前,“喏,你看这是我刚刚抓过来的‘非人’——叫吴莽。
他不读书,竟炸几个读书郎,真叫人惋惜啊。”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身上穿着破烂,眼眸留存锐气,甚有丝丝杀意。
身上的“囚”,是他当前状态的体现。
他目光盯着我们怒吼着:“你们不能抓我,因为他们都读疯了!所以我才炸他们的!”
我快步上前,手抓在铁栏上。
“当——”
眼前的少年消失了。
取而代之,眼前的是铁栏外木桌上的蜡烛。
程胜惊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最右边,把抓在栏上的手拿开,朝着头顶摸索着,他下意识想扶下斗笠,可斗笠早在进城时就丢去了。
程胜那时信誓旦旦,丢了它,去了遮挡物,可现在他之前那股决绝的劲儿没了。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病;才明白自己更不是英雄,而是害村庄破败的烂人;才知晓现在他只剩下等死这条路……
缺失的记忆,身份的迷失,无望的未来一切的一切都太乱了。
他想拾回斗笠,把自己盖在下面,去逃避。
他抬手想再撕块皮看墨定图,手伸到半空却顿住了。眉头不自觉松了,才后知后觉——自己连这点“勇气”都耗光了。
“咔嗞”一声脆响。
石壁上的“墨定图”三字整块脱落,带下几片碎石屑。
程胜盯着地上的图,再抬眼扫向石壁时骤然心惊:
原本灰暗的石壁上,“墨定图”三字的位置,竟留下一片深邃的墨黑,轮廓和之前三字的痕迹分毫不差。
“这是……什么……情况?”谷平生双目瞪大,看着这一幕,嘴唇直打哆嗦,“你……为啥……还能……动用能力!”
程胜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连头也没转,只是淡然开口并缓步向“墨 定 图”而去,“这是病……”
声音小,却被周遭衬得响。
程胜弯腰时,“墨 定 图”三字就化作那图。
他把图拾起,攥在手心,熟悉触感又回来了。
图上有了变化。
原本九宫格上只印着“书城”二字。斗笠与锈剑原先所在的无名格子上,此刻竟多了个淡淡的白字——正是“丁”。
在程胜看见图上的小锈剑时就想到那个黑面道袍——李一阳,回忆起隔壁说到的“只剩三人”,便思考起来:
对啊,三个人。
是李一阳,他也在狱中!
可他会在哪?为什么不说话。
此时。
“嗡~”的一声,图上的内容瞬间消失了,宛如一滴墨汁被清水冲没,洗尽了。
“没了?就这样没了!”程胜嘴角微扬,轻笑一声,“呵”
程胜没有吼叫,他很安静。
双手拿着墨定图,抵在胸口,用力撕扯着。
皮面瞬间绷紧,边缘微卷、微翘,他没在图上扯出裂口,却只留下几道褶皱。
他手尖汗滑,“啪”地一下 墨定图脱手飞落。
图飞落在地上,皮面慢慢回弹,沾着些石壁的细灰。
程胜见此蹲下伸手,手臂传出“咔,咔”异响,他再次捡起,图上不知何时沾了道墨血——图上瞬间绽开,九宫格、小斗笠,小锈剑和字都回来了。
这次还多了三个字与新东西:“限 一 日”,在图里九宫格中中央的格子上有个小圆点。
程胜提了神,看到这三字便回忆起了之前林子里的出现的卷中魂——林先生。
程胜开始闭眼琢磨:
可浮起心又沉了下去,之前从李一阳的口中得知这是假的,林子里始终只有他一人。
可到底谁是假的,谁是真的?
猛然他双眼睁开,盯住“限一日”三字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清明。
不,乱了乱了,我能怎么忘了。他们都是真的,林先生是有目的,那李一阳就算有观天的能力,可他现在也还是个雏儿。
但如果林先生是假的,他费这么大周章图什么?如果李一阳看错了,那这‘限 一 日’和原点又是啥……
是唯一的生路!
我对林先生来说还有用。
程胜内心有点触动,攥着墨定图的指节又紧了紧,指尖不由蹭到图上的墨痕。
与此同时。
“嗒,嗒,嗒……”
铁栏外传来“丁”的脚步声。
可随之而来的话,却有着股少女的俏皮,和“丁”的冷意格格不入:“程小兄弟,带上李一阳跟我一起出去吧。”
“这就……可以……出……去了?”牢内二人看向铁栏外异口同声道。
木桌上幽幽的烛光慢慢抬升,映出栏外一道身影:
左边那“人”,颈部上方的“丁”字灰色书册直截了当的说明了她正是“丁”。
在“丁”身后还飘着道浅墨色身影——是个白短衫的少女,身上不沾灰屑,脚悬半寸,却连“丁”的肩都没到。
刚才那俏皮话,定是她说的。
现在栏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丁”,那另一个少女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