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医疗室半关着的窗户。
一条一条珠丝滑落勾勒出水雾里最有意味的窗花。
忽明忽暗。
川砂蕾绘紧紧靠在床头打着点滴，起身望向窗外，飞溅的雨滴时不时将墙角打湿。
护士轻轻敲了敲门。
显然是准备来换药的。
“请进来吧。”
护士点了点头，走到蕾绘床前给她轻轻换上一瓶葡萄糖，时不时夹杂雨滴的风拂过。
“外面雨很大，窗户还是要关紧一些的。”
说罢，她便起身准备关窗。
但被川砂蕾绘一把抓住手腕阻止住了。
“那个……我想问问我哥现在去哪了，也有点担心他的情况。”
“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这几天都会在维斯大楼办公。其他的，我也不方便告诉你。”
这样的答案太模糊，只会让没有痊愈的蕾绘更加担忧。
她的心脏隐隐作痛。
像是感应得到户裕珈弥的心跳一般。
“求求你了，护士姐姐，知不知道我哥哥具体的位置或者最有可能出现的……”
“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把户裕先生下属安伊成的电话给你，他或许可能……能告诉你点什么吧。毕竟以前很多户裕先生的吩咐都是他转告给我的。”
护士把一串号码留给她后，帮她盖好被子，悄然关上门离开了。
而川砂蕾绘也假装不再追问，乖巧躺下。而实际上她已经偷偷趁护士不注意，使用「瞳术意境」下偷走开门走需要用到的钥匙。
她想要逃走。
她想要去救户裕珈弥。
无论是各种意义上，她都想要用仅剩的「爱」迈出勇气的一步，证明自己也有自由的意义。
那是户裕珈弥从未走出的名为「放手」的东西。
川砂蕾绘听着窗户被敲响的声音，焦躁不安，心里无数次想象过户裕珈弥死掉的场景。
“不行不行……这个时间点……”
作为真正在背后为户裕珈弥做分析和交易帮助的别样助手，少女远远明白「户裕一翼」可能暴露出的漏洞。
出逃是最完美的解法，但已经被否定，已经被完全封死道路。
那么，面临的难题，就只有一个了——
生死或超越生死的执着的真理。
户裕珈弥用尽一切心血所研究出的「魔术科学」，是他研究的目的之一。
这是贡献也是错误。
如果用无辜的血来换取的所谓真理能够被认可，那么所有平庸者的权利都失去了意义。
川砂蕾绘很早就明白，哥哥的路一定是条死路。黑暗中的潜行能坚持多久，她也不清楚。
她想要他快乐一些，以此回报救命之恩，和溢出的爱。
夺门而出后，她迅速换上黑色长衫和黑帽遮掩着下楼。
虽然腿脚还有些不灵活，但丝毫没有影响她迅速的步伐。
一边进入专乘电梯一边拿起手机拨号。
滴——
川砂蕾绘电话接通。
“是安伊成吗？我哥在几楼？”
“嗯？川砂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别废话了，户裕珈弥在哪？我要找他，我必须带他走。”
“不行，他特别让我盯住你！你是不是又乱跑了，别瞎行动。户裕大人自然有他的应对办法。”
安伊成的口气虽然强硬，但已经显露出一丝动摇。而电话另一头传出的各种声音格外吸引注意。
那是各种警方搜捕检查调查的呵斥声。
说明至少在他那里，已经被获取行动许可权的警方控制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瞒着，有什么意义！要是我哥死了，我和你没完！”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户裕一翼」的人眼里，似乎组织是可以随便无法无天的。
像是纵横黑霞太久，已经遗忘了那个创业之初打拼年代的户裕一翼，是怎么一次又一次从便衣警察的手中狼狈逃脱的惊险。
“你哥就是怕你出事才会把你雪藏在医疗室啊！你怎么不懂呢……”
“我爱他！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他再厉害，和那么几个魔术师较量起来也绝对不可能占上风。
如果我去，或许可以说情。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他面前！你根本不懂……你不懂我们的故事……”
他沉默了，是真的被打动，也可能汗流浃背无法承担起任何一个结果而一时语塞。
「他在地下三层，那里通行是问题。喂……？」
电话已经挂断。
川砂蕾绘听到地点后，她迅速按下-3层的按钮。
但毫不意外的无反应。
因为没有权限。
少女失了智的在一楼奔跑起来，维斯大楼的一楼已经初现端倪。
大楼外有几辆从未见过的车辆。似乎整个大楼都处于被监视状态。
“哥哥……怎么去地下三层……权限……”
少女不顾阻拦，奋力开启瞳术一脚踢开连接地下楼层的紧急通道。
………………
时间没有太久。
但又像是过了很久。
那一瞬间，对于她，对于他，对于整个破旧而又微微昏暗的地下室。
没有装修完成的墙壁、油漆、书柜、打印机，都是沉默的点缀。
她看见了让她奋不顾身以至于献出生命的那一画面——
面前的紫瞳少年，举着枪指向她的爱人。
另一侧的户裕珈弥捂着胸口，嘴角已经流下血痕。他半倚靠在展物柜与墙边，喘息着。
似乎已经毫无抵抗能力。
她不知道在自己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少女想都没有想地朝户裕珈弥飞奔扑去，替他挡枪。
嘭——
林修自己也没想到，明明苍梧白夜说过只是麻醉弹。
但射出去的却是魔法实弹。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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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两小时前。
全副武装的林修和璃未到达维斯大楼之时，在大楼下已经发生了流血激战。
「户裕一翼」少部分人驾车外逃外，其余成员在大楼1–5层之间爆发枪击。
「契械」枪械配备顶级消声器件，枪声被雨声掩盖。
警方不敢贸然动用真枪。
但在巨大纠纷之中还是迅速从后门等方向开展破袭战。
大厦高层的正常商务人员被疏离逃出。
“Sirius，怎么这里已经被警察包围了……看来苍梧白夜那里完成的很成功。”
“那魔女大人就在这里帮我看着点，我一定去和户裕珈弥做个最终了断。”
林修有特行令，很轻易进入人头攒动的一楼。
至于户裕珈弥藏匿在地下层三楼的消息只有林修等人知道。
当少年右手握紧苍夜M1911手枪仓促翻下地下三层找到户裕珈弥位置的那一刻。
他只是静静坐在位置上写着东西。
但少年一眼就看出来他身后依旧带着「契械」科技魔术的回流启发器。
作为第七魔法使的林修早已经超出户裕珈弥所能抗衡的实力。
去除「自然」魔法与「相位」魔法后，少年的瞳视已经炉火纯青。
对于魔术回流和强弱判断，达到极为恐怖的地步。
“好久不见啊，上一次见到你林修，大概是……去年年底吧……”
户裕珈弥轻轻一笑说道。
“的确。但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有机会以秩序正义之名对你裁决。”
“裁决，正义么……这种问题，身为魔法使，也没有权力来制裁吧。另外，我已经竭尽全力帮你解决掉欧诺萨斯了……”
“这不是你「户裕一翼」胡作非为的理由，染血之罪，何辞以解？”
罪与罚。
或许这个疯狂的科学家，疯狂的野心家从没有真正在意过。
死亡于他而言也并无意义。
“我从来就是不被认可的人。习惯了……我对于魔术的解构研究不下6年。既然大家只喜欢将我的成果作为赚钱的工具，那么我又何必小丑一样被一群虫豸踩头。
我早就明白了，安弥这个地方，已经不配我用才华去建设。而应该以牙还牙地蚕食掉那些本来就没有存在必要的人罢了。就像……莫斯特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