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暴制暴解决「莫斯特」集团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多少无辜的路人也会被你们的火并牵连？
你原本的目的也不是真心为民除害，只是在不断耀武扬威式地扩张势力罢了。你至今所发展起来的过程里毒害过多少平民，助长多少黑恶，难道不自知么……”
林修大声吼道，紫色瞳孔中透露出恐怖的螺旋。
两人怒目而视，户裕珈弥不禁启动自己身上的「契械」机械臂和全息战斗装甲。
覆盖在他全身的装甲自动对面前的林修开展类魔术攻击。
但还没到达林修的眼前就已经瞬间被冉氏魔瞳消弭。
“创作伟大的杰作总得有人牺牲不是么？魔法使大人，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指责我，我无法理解。
这一切本就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和你的魔女美美过完一生。但我，却还要挣扎于泥泞，你觉得谁更值得？回答我！”
户裕珈弥起身一脚飞踢，林修一个猝不及防重重踹在墙边。
但胳膊则有力抗住，并在户裕珈弥没有站稳脚跟之时反拳而去。
因为不能使用杀伤性魔术，与户裕珈弥的战斗显得格外单调。
肉搏为主，科技为辅。
但来回的拳脚都只是在废墟的房间里徒增凌乱。
机械臂挥舞无数次，冲击爆弹最后一次。
咣当——
碎裂的墙壁地面渗出烟尘。
林修只是侧身投去瞳光，「契械」魔术便如路边一样软绵如水四散成粒子。
“我现在是以瑟尔崴警察厅授权的便衣协警和你说话。而不是第七魔法使。户裕珈弥，你还是收手吧，把所作所为都交代清楚，配合我们，起码不会要你的命。”
“命？没有尊严的命，还是命吗？”
银白色的钢刃从战甲臂盔中显露，两刀砍在林修肩膀上。
力度足够将手臂砍断。
但林修臂膀只是留下血痕，不浅不深的刀痕让少年感受到麻痹。
“那川砂蕾绘呢？你不是一直想让她活得好一些么？”
就在户裕珈弥准备继续与林修肉搏的时候，林修将他最后的遮羞布撕开。
“谁告诉你她的信息的！她现在在哪！你敢动她一下……”
“她现在还在你们人控制的区域内，但如果你现在还执迷不悟，她必然受到牵连！”
户裕珈弥松开手，猛然摇头。
“不，不对。我的人已经损失殆尽了……我现在只是光杆司令……你果然还是会骗人。一点也不是那个有趣的少年了……”
他最后还想用暗器偷袭林修的腰部，反而被少年抓腕反伤，一脚重踢倒在展示柜与墙壁。
户裕珈弥踉跄起身扶着桌角，嘴角染血。
林修用受伤的右臂举起苍夜M1911紧紧握住扳机。
一点杂念都没有。
潜意识里相信苍梧白夜所说的“麻醉弹”。以至于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户裕珈弥口袋里还有最后的一把短火枪，但他知道是无济于事的，对面前的魔法使而言只是悲哀的挣扎。
他也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但他此刻不后悔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直到突然打开的门后出现她的身影。
少女来不及说出一句话，朝着自己奔跑而来，飞扑在地挡住那一发魔术子弹。
————————
“哥哥……我不想你出事……”
川砂蕾绘脸色泛白，嘴中溢出的血止不住地滴下，染红珈弥的白色内衬。
少女死死抱着那个自己所永远不可舍弃的存在。
但户裕珈弥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双腿和身体像丧失了知觉一样。
只有眼前已经重伤的川砂蕾绘和四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
“蕾绘你为什么？我说了不要追过来……”
珈弥用力伸出手想要抱住她的腰肢，却满手都是血。
背部的伤口已经深的可怕。
对于已经很虚弱的川砂蕾绘来说，一发魔术弹的杀伤力足够置她于死地。
少女只感觉自己身体越发冰冷，后背灼热疼痛到失去知觉。
“早就说了，哥哥和我去国外就没……那么多事了……”
“没有可能，我们的签证早就被扣了……”
相顾无言，珈弥的眼角湿润模糊。
“对不起，我最近一直任性让哥哥很……担心……但是——”
已经再也憋不住内心感情的少女抱紧珈弥后一边尽力喊出「我爱你」一边死死吻住他的嘴唇。
她像是凋零的玫瑰。
即使脸上的血渍让她的可爱变得伤痕累累。
对于「爱」与「感恩」，她已经不在乎它们的界限了。
这已经是川砂蕾绘最后的一口气。
她闭上眼，在与户裕珈弥血吻之中停止最后的呼吸。
一旁的林修已经愣住了。
这时候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这个无法处理的结局。
自己即使有开枪权。但意外让己方保护的川砂蕾绘丧命，则必然是不可弥补的失误。
“苍梧白夜，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了让我杀户裕珈弥不手软么……”
户裕珈弥双眼失色。
他也不愿松开与她相吻的嘴巴，只是默默用完剩下的力气，用左手拿出便携的火枪，瞄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至今为止所有的行动目标，所有的生存欲望都只是建立在自己保护好川砂蕾绘的前提之下。
研究，成就感，还有脑海里构想着的商业科技帝国都只是那朵「玫瑰」的陪衬。
这个疯子科学家也许知错了。
但他从不会认错。
对他来说高于一切的价值本就该由鲜血铸就，无论是不是被允许或授权。
那么自己的死亡，也要用自己的一切殉葬。
林修知道他要做什么，几个大跨步过去，却被他的「契械」机关挡住。
“别！你个混账你给我住手！”
「魔法使林修，你是英雄，但我只是个败者。我只是想要以我的方式拯救她……但终究是自欺欺人……」
啪——
清脆的枪声。
「户裕一翼」的领导者，黑霞市纵横黑暗的枭雄政商科头目，和他悲剧一样的人生，迎来终结。
川砂蕾绘和户裕珈弥紧紧抱在一起。
安静地死在角落。
察觉到不对劲后，璃未火速下楼赶到现场的时候，只见林修定在原地，瞳孔颤抖看着这一对死亡眷侣。
“Sirius……这发生什么事了。”
但这一段灰暗的结局对少年的阴影很久很久。
她主动上去拉起林修左手的时候，右手的那把苍夜M1911重重摔在地面上。
在璃未不断安慰几分钟后，林修才缓缓张开嘴说话，短暂把来龙去脉说清后
“苍梧白夜还是骗了我。为什么……要让我拿着真枪……川砂蕾绘……被我误杀。我有罪……”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已经做到我们能做的事了，既然是她想要救户裕珈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但林修依然像是失了魂一样目视着。
璃未联系上苍梧兄妹，在瑟尔崴警方与黑霞警卫局人员的安排下，打理好维斯大楼与「户裕一翼」所有残余势力。
10天后。
对于「户裕一翼」的所有历史以及所作所为都整理清楚，并做好交代。
这一举，间接影响了安弥黑霞政治改革，意义深远。
苍梧白夜后来才告诉林修，自己之所以那么做，确实是从长计议。
对于户裕珈弥这样的敌人，手软只会给他更多伤害平民的机会。
纵使他有多么悲惨的过去，也无法用沉默掩盖黑暗的本质。
…………………………
后来一两个月——
应该说对于林修璃未来说，这件事常常还会在脑海里冒出来。
林修时常会发呆，即使是璃未搂着他的脖子，也很难把他从自责中拉出来。
“Sirius，你变了呢。”
“嗯？有嘛？”
“这几天上课发呆就算了，为什么和我说话还会发呆啊，而且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做什么都兴致勃勃了。”
夕阳下的校园长椅上，魔女一边捏着他的脸一边吐槽着。
安谧的环境下，他才会袒露心声。
“我在想，染血的手，该怎么才能洗干净。”
“怎么还在纠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与其这样困在过去遗憾自责，不如和我一起面对美好的未来。”
可爱的魔女微微一笑悄悄背过手去。
在林修缓缓起身的那一刻，啪地用魔术变出一颗微小但漂亮的乌瞳石。
“Sirius，这是我好不容易托我爸在德国郊野找来的乌瞳石，和你家那块算是同种，我特地送你的。”
说罢，少女轻轻把少年的手托起，将它用「镶嵌」魔术牢牢钉在镜莲手链上。
“这……那可真是让魔女大人破费了呢。”
“啧！你怎么就这个态度啊。喂！”
太了解她的林修早就料到璃未要这样说，预判她转头质问的一刻一把亲上去。
“呜……呜！”
魔女的左手和少年的右手十指相扣在无人的角落足足吻了几分钟。
这样的画面以后也会无数次在魔女少年独处时出现。
一直到他们从学校毕业，都再也没有回到维斯塔。
魔术界逐渐稳定后，矛盾与发展的浪潮浩浩荡荡。
第七魔法使的名讳在魔术师口中相传，而璃未也被授予新的第三魔法使。
这一对魔术鸳鸯与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史诗被镌刻在阿莱斯特最敬重的魔术研究家皮恩的著作《三千魔术史》中。
“Sirius，第七魔法使的领域该怎么命名呢？”
“瞳吧。瞳之魔法使。”
“感觉很单调。”
“瞳可不单调，「瞳」作为连接「人」与「世界」最重要的节点，才有资格与另外六个领域并列。”
“这样想的确很有道理呢。那Sirius的瞳孔里，应该装着无垠的世界吧。”
「是啊，不光有世界，还有你。」
(本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