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自闭少女碰瓷之后

作者:蝴蝶彗星 更新时间:2025/9/12 14:09:14 字数:2616

午后的阳光被甜品店的玻璃窗滤过一层,暖融融、懒洋洋地泼了半地。何晓夏正对着那块快被她目光凿穿的提拉米苏进行虔诚的内心祷告:“勺子!勺子马上就要降临了!坚持住,我亲爱的咖啡粉和马斯卡彭……”

眼神瞟向柜台,店员姐姐手上的动作仿佛被按了零点五倍速。

就在这神圣的时刻,玻璃窗上“啪”地贴上去一个人影。

确切地说,是一张脸。整张脸都压在了玻璃上,鼻尖挤成白白的一小团,呵出的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白雾。那双眼睛很大,一眨不眨,死死锁定了——好吧,大概率是何晓夏面前那盘即将遭殃的提拉米苏。

何晓夏挑挑眉。这年头,馋猫都这么不加掩饰了吗?

她身体往后一靠,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成功吸引了那位“窗外窥伺者”的注意。那张脸从玻璃上挪开,转了过来。

是个女孩,看起来跟她年纪相仿,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眼睛像浸在清水里的黑琉璃,带着一种迷路小动物般的茫然和专注。

何晓夏起了点捉弄的心思,指尖在桌面敲了敲,勾起一个玩笑的弧度:“嘿,这位同学,想偷吃我的提拉米苏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流程都不走了?至少该问问价钱嘛。”

那女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阳光给她周身镀了圈毛茸茸的光晕,她安静得不像话。

就在何晓夏以为对方会扭头走掉或者终于憋出一句“对不起”时,女孩却朝她走了过来。一步,两步,停在她面前,微微歪头,像是研究什么新奇物种。

然后,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戳在了何晓夏脸颊上那个因为假笑还没收起来的酒窝上。

“软。”

一个字。音调平平,没什么情绪,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何晓夏愣住了。脸上那一点冰凉的、短暂的触感却像带着奇异的电流,唰地一下窜遍了全身,让她莫名打了个激灵。她活了十七年,头一回被人——还是个陌生人——用这种方式、这么一个字给评价了。

等她回过神,那女孩已经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了,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视线又回到了那盘提拉米苏上,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何晓夏的一个幻觉。

店员终于送来了勺子。

何晓夏拿起勺子,又看看旁边这位“不速之客”。对方的目光黏在提拉米苏上,毫不松动。

她叹了口气,内心疯狂吐槽:行吧行吧,这算碰瓷呢还是收保护费呢?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好吧好像真的可以……

她挖下大大的一勺,递过去,语气故作凶狠:“喏!吃胖你!”

女孩看看勺子,又看看她,然后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安安静静地吃掉了那一口。嘴角沾上一点点咖啡粉,她伸出舌尖舔掉了。

何晓夏感觉自己脸上的酒窝那个地方,莫名其妙又痒了一下。

从那一天起,何晓夏就多了个专属人形挂件。

挂件名叫林暮雨,不爱说话。不是害羞,不是闹脾气,据她后来匆忙见过一面的林妈妈局促又抱歉的解释,是“小雨她……不太一样,她不是故意不理人”。

何晓夏大手一挥:“没事阿姨!她语言功能欠费,我脑补能力包月!搭配使用,效果更佳!”

她很快就摸索出了一套“林暮雨行为语言学”。

比如,当林暮雨第三次用手指绕她头发梢时,意思通常是“今天的数学题好难,看得我想和牛顿聊聊人生”,或者“旁边那桌的情侣吵到我眼睛了”。

比如,当林暮雨把喝完的酸奶盖“啪”一下贴在她额头正中央,那不是挑衅,是在说“你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该休息了,立刻,马上”。

再比如,如果她走路太快,林暮雨会伸手攥住她的衣角,手指捏得紧紧的。那意思是“等等我,别把我弄丢了”。

何晓夏觉得自己快成精了,读心术十级学者,专修林暮雨。

她喜欢拉着林暮雨絮絮叨叨,从班主任新换的发型像一只愤怒的蒲公英,吐槽到食堂阿姨今天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最后总结:“所以暮雨啊,这个世界没我得多无聊!”

林暮雨通常只是安静地听,有时会用手指轻轻碰碰她的手臂,表示“我在听”。

偶尔,极其偶尔,她会很轻很轻地笑一下,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昙花一现的弧度。每当这时,何晓夏就觉得像是中了一张名为“快乐”的彩票,能嘚瑟一整天:“看见没!我逗笑的!我!厉害吧?”

她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林暮雨的全部词库。

直到那个傍晚。

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把他们困在了教学楼的屋檐下。天空是沉沉的铅灰色,雨哗啦啦地往下倒,砸在地上溅起冰冷的水花。风裹着湿气往人身上扑,何晓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正叽叽喳喳地计划着是冒雨冲刺好还是打电话摇人送伞好,一扭头,却看见林暮雨的脸色比天色还要白。她咬着下唇,身体细微地发着抖,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雨幕深处,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魇住了。

“暮雨?”何晓夏心里的吐槽弹幕瞬间清空,她碰了碰林暮雨的手,冰凉得像雨水泡过的玉石。

林暮雨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甩开她的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睛里蒙上一层巨大的、无声的恐慌。

何晓夏慌了。她没见过这样的林暮雨,脆弱得像一件即将碎裂的琉璃器皿。那些她熟悉的、可爱的小动作此刻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窒息感。

她不知道林暮雨的世界里正在经历什么风暴,她甚至不敢再轻易触碰。

“暮雨,没事的,没事的,”她放软了声音,有点语无伦次,“就是下雨嘛,一会儿就停了,停了就有彩虹看了,你不喜欢彩虹吗?虽然我也觉得没啥好看的,就几种颜色排排站……”

林暮雨仿佛根本听不见,慢慢蹲了下去,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胳膊紧紧抱着膝盖,是一个完全自我封闭的姿势。

何晓夏的心像是被那只冰凉的手狠狠攥了一把,酸涩的痛楚细细密密地蔓延开。她鼻子一酸,几乎要跟着掉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好也蹲下去,张开手臂,虚虚地环住那个颤抖的肩膀,用身体帮她挡住吹来的冷风。

“不怕不怕啊,”她小声地、一遍遍地重复,“我在这儿呢。”

雨声喧嚣,却又仿佛万籁俱寂。

过了很久,也许并没有那么久,林暮雨颤抖的幅度渐渐小了。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何晓夏,那里面还盛着未散尽的惊惧,但也倒映出何晓夏写满担忧的脸。

然后,她做了一个何晓夏从未预料到的动作。

她转过身,几乎是笨拙地、用尽了全力地扑进何晓夏的怀里,伸出手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的脸埋在何晓夏的颈窝,呼吸温热而急促,身体不再发抖,只是紧紧地贴着她,像是寻求温暖和保护的雏鸟,又像是想要把自己完全嵌入对方的生命里。

这个拥抱太用力,勒得何晓夏甚至有点疼。但她一动没动。

她忽然就明白了。

当林暮雨把酸奶盖贴在她额头,是在说“关心”。

当林暮雨用手指绕她的发梢,是在说“依赖”。

而当这个不说话的女孩,用整个怀抱圈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拥抱她的时候——

那是在用她唯一擅长、也是最磅礴的语言,无声地呐喊:

“你是我全部的宇宙。”

何晓夏抬起手,轻轻地、一下下地拍着林暮雨单薄的背。

雨还在下,但好像没那么冷了。

颈窝里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小动物呜咽般的声音。

“……夏。”

何晓夏拍着她的手,顿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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