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一点星火般的触感,灼烧了何晓夏一整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林暮雨微微泛红的耳廓和那根点在她心尖上的、微凉的手指。
“什么意思嘛……”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哀嚎,“这算回答了吗?是‘可以’还是‘不行’啊?林暮雨你真是个谜语人终极BOSS!”
第二天在学校见到林暮雨,何晓夏破天荒地有点不敢直视对方。倒是林暮雨,依旧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洗好的草莓,推到她面前,然后自己拿起一本画册安静地翻看,仿佛昨晚那个让何晓夏心率失序的举动只是她的幻觉。
何晓夏捏起一颗红艳艳的草莓塞进嘴里,甜美的汁液在口中爆开,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躁动的小火苗。她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人,阳光透过窗户,给林暮雨低垂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柔光。
“喂,”何晓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和委屈,“昨天晚上的事,你不准忘了。”
林暮雨翻页的手指顿了顿,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没抬头,但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染上了一层薄红。
何晓夏看着她这反应,心里那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甜滋滋的得意。哦,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意!
这个发现像是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她心里某个一直被小心翼翼锁着的盒子。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关于林暮雨的细碎片段瞬间涌了出来——指尖触碰嘴角时的悸动,安静注视时的心跳加速,还有拥抱时那份想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她好像……不仅仅是想要保护她,陪伴她。
何晓夏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烫了一下,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她猛地转过头,假装认真听讲,心脏却在胸腔里敲锣打鼓。
完了。何晓夏,你完了。你对你家自闭症小可爱,起了“歹心”!
这份“歹心”让何晓夏接下来的行为彻底脱离了“好朋友”的轨道。
她会故意把自己的吸管凑到林暮雨的酸奶盒边:“尝一口嘛,这个口味超好吃!” 林暮雨看她一眼,通常会就着她的吸管喝一小口,然后何晓夏就会心满意足地收回吸管,咬着同一个地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走路时,她会得寸进尺地把牵着的手变成十指相扣,感受着对方纤细手指微微的僵硬,然后又一点点放松,最终温顺地蜷缩在她的指间。
午休躲在老槐树下,她不再满足于并肩坐着,而是得寸进尺地躺下来,脑袋非要枕在林暮雨的腿上,美其名曰“人体枕头更软和”。林暮雨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然后会伸出手,有些生疏地、一下下地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何晓夏就在那轻柔的抚摸和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阳光里,舒服得昏昏欲睡,觉得全世界最好的枕头就在这儿了。
林暮雨似乎默许了她所有这些小心翼翼的“越界”。她依旧不说话,但回应的方式却变得越来越……让人脸红心跳。
比如现在。
何晓夏正对着一道复杂的几何题愁眉苦脸,嘴里叼着笔帽,含糊不清地抱怨:“这辅助线是给人画的吗?它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智商?”
坐在旁边看云的林暮雨忽然转过头。她伸出手,轻轻拿掉何晓夏叼着的笔帽,然后,冰凉的指尖拂过何晓夏的眉心,试图将她拧在一起的眉头揉开。
动作轻柔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专注。
何晓夏瞬间噤声,所有关于几何题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只能傻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暮雨,感受着眉间那一点冰凉柔软的触感,心跳如擂鼓。
林暮雨揉了一会儿,似乎觉得眉头不再打结了,才收回手。她的目光落在何晓夏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停留了大概一秒——或者一个世纪那么长?何晓夏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然后,她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何晓夏的嘴角。
就像那次帮她擦掉芒果渍一样。
但又完全不一样。
这一次,她的指尖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点点,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迷恋?
何晓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被触碰的那一点,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猛地闭上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林暮雨像是完成了某种探索,满意地收回手,重新转头看向窗外的云,只留下一个侧脸给石化了的何晓夏,以及那再次悄悄泛红的耳尖。
何晓夏:“!!!”
她她她……她刚才是被调戏了吗?被一个平时安静得像幅画的人?!
何晓夏捂着还在发烫的嘴角,一整节课都没能集中精神。旁边的罪魁祸首却安然自若,仿佛刚才那个撩人于无形的家伙不是她。
放学后,何晓夏拉着林暮雨又溜达到了那棵老槐树下。夕阳给一切都镀上了金边,气氛好得不像话。
何晓夏看着林暮雨被夕阳柔化的侧脸,心里那头小鹿又开始不安分地乱撞。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林暮雨,”她喊她,声音有点紧。
林暮雨转过头,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带着询问。
何晓夏鼓起勇气,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这里……这里也要。”
说完她就后悔了,羞得恨不得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她在说什么啊!跟索吻一样!
林暮雨显然没理解她这没头没脑的要求,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何晓夏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声音更小了,几乎像蚊子哼哼:“或者……这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暮雨看着她,那双总是映着天空和云朵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种极其专注的、深沉的眸光。她微微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然后,她慢慢地、一点点地朝何晓夏靠近。
何晓夏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她能感受到林暮雨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甜甜的、草莓糖的味道。
越来越近……
近到几乎能数清对方睫毛的距离。
然而,预想中的柔软触感并没有落下。
林暮雨的呼吸停在了极近的地方。她似乎……停下了。
何晓夏困惑地、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只见林暮雨近在咫尺的脸庞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专注。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何晓夏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她的嘴唇上,眼神亮得惊人,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着,带着一丝懵懂的迟疑和……或许也是紧张?
她就停在那里,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后退。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得令人窒息。
何晓夏看着那双映着自己小小倒影的、盛满了星光与迷茫的眼睛,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因为紧张而轻轻抿起的、泛着水光的唇瓣……
那一刻,所有的冲动和羞涩都化成了铺天盖地的温柔。
她忽然就明白了。
对于林暮雨而言,跨越这最后一点距离,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理解。而她,愿意等。
何晓夏轻轻地、极尽温柔地笑了一下,主动向前倾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了林暮雨的额头。
鼻尖蹭着鼻尖,呼吸彻底交融。
“没关系,”她轻声说,声音柔得像傍晚的风,“这样也很好。”
林暮雨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她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何晓夏的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信任地靠向她。
夕阳将相拥的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温暖地重叠在一起。
一个未尽的吻,悬在最美的黄昏里。
但心跳声,早已诉说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