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那包彩虹糖和那些温柔却有力的话，像给何晓夏注入了最纯粹的勇气。心里的迷茫和重压一夜之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爱没有错。喜欢林暮雨，是她十七岁生命里最正确、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她要把这份心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用她能懂的方式，但不再躲藏，不再含糊。
第二天见到林暮雨时，何晓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之前的闪烁和犹豫被一种亮晶晶的、温柔又坚定的光芒取代。
她依旧会自然地牵起林暮雨的手，十指相扣，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暗自脸红心跳半天，而是会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放到眼前，笑嘻嘻地打量：“暮雨，你的手指怎么这么好看，比我细长多了！以后弹钢琴肯定厉害！”
林暮雨疑惑地看看她的手，又看看何晓夏亮得过分的眼睛，似乎不太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夸赞，但指尖却乖巧地蜷缩在何晓夏的指间，没有抽走。
午休时，何晓夏依旧枕在林暮雨的腿上，但她不再假装睡觉，而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方林暮雨低头看书的沉静面容。
“暮雨。”她轻声喊。
林暮雨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她脸上。
何晓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下颌线，动作轻柔又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好喜欢你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像在陈述一个温暖而确定的事实。
林暮雨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拿着书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没有躲开何晓夏的触碰，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波澜轻轻荡开，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何晓夏的心跳得很快，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弯起眼睛，露出了那两个深深的、盛满了毫不掩饰爱意的梨涡。
她知道林暮雨可能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全部的社会含义和重量，但她一定能感受到这句话里包含的所有的真诚、喜欢和温暖。
这就够了。
她决定要策划一场正式的、独一无二的告白。不是被气氛烘托下的冲动，而是郑重地告诉她：你是我选择的，我最重要的人。
她花了整整一个星期准备。
周五晚上，她拉着林暮雨，又一次来到了她们秘密基地的老槐树下。只是这一次，树下有些不一样。
何晓夏提前偷偷挂起了一串暖黄色的小串灯，电池供电的，此刻正发出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将树下的一小片天地笼罩在梦幻般的氛围里。树下铺着一张野餐垫，上面放着林暮雨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芒果冰，还有好几个不同口味的小蛋糕。
林暮雨看着这一切，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惊讶和好奇。她看看串灯，又看看甜品，最后看向何晓夏，像是在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何晓夏拉着她在垫子上坐下，心脏在胸腔里敲着激烈的鼓点，手心都有些冒汗。但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林暮雨在暖光下格外柔和的眼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暮雨，”她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温柔许多，“我有一些话，很想告诉你。”
她从旁边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小本子，封面上画着一颗简单的爱心。她打开本子，里面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简单却生动的简笔画。
第一页，画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另一个女孩坐在店里，一脸惊讶。 “这是第一次见到你，”何晓夏指着画，声音带着笑，“你觉得我的提拉米苏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第二页，画着两个女孩躲在公交站台下，一个女孩紧紧抱着另一个在雨中颤抖的女孩。 “这是下大雨打雷的那次，你很害怕，但我很高兴那时候我能抱着你。”
她一页页地翻下去，画里有一起分享的糖果，有额头相抵的亲密，有指尖触碰的瞬间，有彩虹光斑跳跃在鼻尖……每一幅画，都是她们共同经历的、珍贵的回忆。
林暮雨看得非常专注，目光紧紧跟着何晓夏的指尖，每翻一页，她的眼神就软一分，亮一分。
翻到最后一页，画面上是两个简笔画的女孩手拉着手，站在一片星空下，周围有很多小小的爱心。
何晓夏合上本子，抬起头，深深地望进林暮雨的眼睛里。她的脸颊很红，眼神却无比坚定，没有任何躲闪。
“暮雨，”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缓慢，“这些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最开心的时光。你安静的样子，你看着我的样子，你轻轻碰我的样子……所有所有的你，我都好喜欢好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 “不是朋友那种喜欢。是想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想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是……我爱你那种喜欢。”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仪式，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林暮雨，等待着她的反应。串灯柔和的光线落在她们身上，周围安静得能听到夜虫的微鸣。
林暮雨愣愣地看着她，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被这直白而汹涌的爱意冲击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好看。
她看了看那个画满了回忆的本子，又看了看紧张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的何晓夏。
然后，她慢慢地伸出手，不是去拿本子，而是轻轻捧住了何晓夏的脸。
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她微微倾身向前，额头轻轻抵上了何晓夏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安静地看着何晓夏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映着星辰和她的眼睛。
过了好久好久。
她微微张开嘴，声音很轻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清晰地落在何晓夏的耳中。
“……夏。”
“……也。”
“……爱。”
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是破碎的音节，却耗费了她巨大的勇气。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而认真，带着微颤的尾音。
何晓夏的瞳孔猛地放大，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开，绚烂得让她几乎晕眩。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林暮雨似乎有些慌乱，用手指去擦她的眼泪，笨拙又温柔。
何晓夏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又哭又笑，声音哽咽：“你……你再说一遍？暮雨，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林暮雨看着她，眼睛也亮晶晶的，仿佛蕴藏着星光。她抿了抿唇，似乎又在积蓄力量，然后更紧地抵着何晓夏的额头，用气声，更清晰一点地说：
“……爱……夏。”
何晓夏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将眼前这个女孩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像是拥抱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串灯温柔闪烁，星空沉默见证。
爱，或许有时来得悄无声息。
但说出口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会为之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