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秋野爱从窝棚里钻了出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嘴里还叼着头发。
“这是什么情况？！”
她应该是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了。
“早上好，你还吃早饭吗？”清水风华一边说，一边把刚烙好的葱油饼递了过去，“还热着呢，可香了，这盘子也都洗过，干净的。”
“确实香……但是我为什么会在你的窝里睡觉？身上乱七八糟的，衬衫也没系扣子，你、你干了什么？”
清水风华掩着头，一脸“这家伙在说什么”。
“你说话啊！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我我我、我被你做了什么？！”
被做了什么？这话应该由清水风华来说。
昨晚明明是自己被折腾了个够呛。
“昨天晚上的事你全不记得了？你说你不要睡在外面，说露天睡觉好可怕，一边哭一边钻进我的窝里，把我当成抱枕，我实在受不了就去外面睡……你还哭着叫我不要离开呢，又说自己有什么幽闭恐惧症，莫名其妙。”
“哈？你不要乱讲！”
清水风华懒得多说，伸手指向脚边的空酒瓶，足足十二瓶。
“这些都是我喝的吗？我、我不记得了……头痛。”
“是啊，特意给你留的证据。”
这家伙彻底断片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概不记得。
也好，昨晚的挑战应该一起忘掉了。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昨天晚上你搞了个百鬼夜行，在这里办宴会，热火朝天的。”
说着，秋野爱环顾四周，又挠了挠头，就好像刚穿越似的。
“我、我记错了吗？这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
“妖怪们都收拾好了，连地上的灰都被舔个干净，我们都很低调，不会留痕迹。”
篝火的灰烬、吃剩的食物、餐具和各种宴会用品都被收拾到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下一次宴会。
先前的百妖也各回各窝，不在白日游荡。
不管昨晚多热闹，这个清晨都没有任何痕迹留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我的、我的袜子哪去了？鞋呢？”
好吧，秋野爱身上倒是有不少“痕迹”留着。
“不知道，鬼都不知道你甩哪去了，你钻进我窝里的时候就没穿。”
“那你得帮我找啊，这怎么走路……等会儿，你说什么？！”
秋野爱差点跳起来，能感觉她整个人猛地一颤，面颊瞬间变红，嘴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凌乱的衬衫加上酒痕，还有地上打滚时沾上的赃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说你钻进我小窝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了，昨天晚上你是真没少喝。”
“不要再说了！给我全忘了！”
说罢，秋野爱像只老鼠似的钻入窝棚，能听见里面发出激烈的自言自语，就好像和另外一个人大吵一架似的。
时不时还有水烧开的声音。
也是，昨晚她怪叫着，一直说热，差点脱了个干净，换做是清水风华，连死的心都有了。
醉酒，好可怕。
“我、我的头绳哪去了？你有多余的吗？”
“你的头绳都让你弹到河里去了，我没多余的。”
清水风华懒得管她，只是继续烙饼，能在早餐吃上热乎的葱油饼可是一大享受。
作为流浪少女来说，清水风华过的相当滋润，全是靠小妖怪们的帮助。
“我回来了……那个饼，能再给我一张吗？”秋野爱生无可恋地说着，就好像刚刚死了一次。
“想吃就吃呗，多着呢。”
“谢谢……”
和昨晚相比，这回复相当“冷淡”，如果是昨晚，大概会非常激动地说什么：“风华酱！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给我这个主人先做饭，我爱死你了！”
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还是现在这样最好。
“阿嚏！有点、有点冷啊，我今年还是第一次这么早起床。”
“嘎——嘎——”
附近的乌鸦叫个不停，就像是在回应秋野爱的话。
春天的早上还是挺冷的，清水风华即便披着毯子，还是得时不时的伸手烤火。
手指冰凉，自己的身体一向怕冷。
“第一次这么早起床？你可真是过着安稳的生活啊，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那是当然了，我很会享受生活的。”说着，她还挽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肌肉：“只有健康的生活，才能养出对抗邪祟的体魄！”
“对抗邪祟？感觉像是多管闲事。”
“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自古以来都有维护人妖和谐的阴阳师，我生来就有阴阳眼，这是神明大人的意思。”
听着秋野爱的回答，清水风华不禁想象起她的生活。
整天在外面乱跑，做些自认为值得的事情，充实地回家，然后打开房门将疲惫甩在衣架上。
温暖的卧室，中央是一旦进去就再也不想出来的被炉。
春天的晚上会冷，秋野爱钻入冰凉的被窝，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但很快就暖和起来、舒服起来。
厚厚的棉被压在身上，就像被人抱着，满是安心感。
枕旁的手机放着悠扬的音乐、助眠的音频，或者干脆只听着窗外的声音。
就这么安心的睡去，直到第二天再伸个懒腰，毫无疲惫地醒来……
可恶，怎么有人会过着这么安稳的生活？
清水风华看了看自己脏污的双手，又看了看那条洗不干净的粗布长裙，还有脏兮兮的大衣。
“真羡慕啊。”
不管是体面的生活，还是她充满活力的身体，乃至这副大大咧咧的轻松心态，清水风华都羡慕不已。
羡慕着，突然就有点累了。
“那边的妖怪在偷看欸，你经常被偷看吗？”
“是啊，谁叫我是它们的大姐头呢？偶像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远处有小妖怪正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它似乎把清水风华当作了救世主，当作了天下无双的偶像。
或者说，妖怪大多是慕强的，追随自己的妖怪都是如此。
所有弱小妖怪都有一种灵魂深处的恐惧，如果不依附强者，就会不安。
而自己的表现一向“强大”。
如果失去这份“强大”，会发生什么？
不太敢想下去。
“清水，你在想什么呢？你表情好像……有点伤感？原来大妖怪也会望着河水伤感吗？”
秋野爱不太明白清水风华在担心什么，还若有兴致地编了个俳句。
“春晨雾弥漫，桥下的妖怪少女，烙饼特别香。”
说完，她还点头道：“不愧是我。”
“香的话，我这边还有得烙，昨晚送来面粉的妖怪也特别喜欢吃，打算给它也多留几张呢。”
清水风华烙饼的动作没停，呆呆地望着河水，以及上面打架的小鸟。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装不下去了，暴露出自己弱小的事实，会不会被抛下？就像那群鸟一样，原先的领头鸟倒下了，就会有新的领头鸟站出来。
昨晚的宴会，今天的食材，还会有吗？
自己的威望，就像一个泡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