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倒吸一口冷气。
“你都听到了？”
“是，我听到了你们争吵的内容。”夏星妍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平静地陈述着。
“但我会去学校，亲自向她解释，认真消除误会的。。”
顾青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就看着老旧的防盗门“吱呀”一声关上，世界再次回归死寂。
这可比任何争吵都更让顾青窒息。
他站起来，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根烟。
尼古丁涌入肺里，却无法驱散寒意。
他的手，抖得厉害。
……
几天前。
便利店里的小电视机，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本市新人魔法少女焰蔷薇，于昨夜再次成功击退虚渊兽，守护了城南商业街的和平，市民们纷纷表示……”
顾青正在整理货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电视画面上，一个可爱的魔法少女正对着镜头，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那有些熟悉的面孔，还有模仿着妻子烈阳星的姿态……
是芊芊。
顾青瞬间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那天晚上，顾青破天荒地没有喝酒。
他等女儿睡熟后，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贴满了海报，全是关于魔法少女烈阳星的。
床头，桌上，书架，到处都是。
他拿起女儿放在床头的手机。
他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是他妻子的生日。
屏幕亮了。
他点开那个绿色的聊天软件，一个置顶的群聊赫然在目。
群名后面的金色盾牌标志，是GSA的徽章图案，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点了进去。
【GSA临海市C小队】
【队长秦岚：顾芊芊，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能量控制能力比上次进步很多，恭喜你通过最终考核，正式成为GSA在编魔法少女，代号‘焰蔷薇’。】
【收到！谢谢教官！】
【队员小露：芊芊你太棒了！】
顾青的呼吸停滞了。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女儿的相册。
最新的一张照片，让他如坠冰窟。
照片里，魔法少女焰蔷薇立于高楼顶端，她的胜利姿势与烈阳星如出一辙，身后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照片下方配文。
“妈妈，我做到了。”
手机从顾青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愤怒？
不，那完全不够形容。
十七年前，那片焚尽一切的火海，那个在他怀里逐渐冰冷的身体，那个自己崩塌的起始，再一次席卷而来。
“英雄？真是搞笑。”
阳台上，顾青将烟头用力按在栏杆上。
“我绝不会让你再走上歧路！”
……
圣樱贵族学院，气派的校门前。
一辆黑色的顶级豪车停在路边，夏星妍从车上下来。
胖胖的校长额头上的汗珠子，在晨光下亮闪闪的。
“大小姐，我的大小姐啊，您可算回来了！”他几乎要哭出来，“夏家的人都快把整个临海市给翻过来了。”
“我的事不用他们管。”
夏星妍声音冷得像冰。
她甚至没再看校长一眼，径直走进了校园。
校长舒了口气，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哆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立刻换了副谦卑至极的语气，腰都下意识地弯了下去。
“老爷，大小姐已经平安回校了……对，对，情绪看上去很稳定，请您放心。”
挂掉电话，校长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伺候这夏家，真是比伺候皇帝还累。
课间，高一（三）班的教室里热闹非凡。
戴着学生会袖章的女生，走到了一人课桌前。
“请问是顾芊芊同学吗？”
顾芊芊正趴在桌子上补觉，被人打扰，不耐烦地抬起头。
“学生会长有请。”
女生的语气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顾芊芊愣住了。
“学生会长找我干嘛？”
她在学校一向独来独往，除了魔法少女的秘密任务，就是个普通学生，怎么会跟学生会长扯上关系？
顾芊芊满腹狐疑，还是跟着女生走了。
穿过几条她从未走过的走廊，她们来到了一扇由顶级红木制成的华丽大门前。
门上挂着鎏金的牌子。
【会长室】
顾芊芊撇了撇嘴，什么学生会长，搞得跟公司总裁一样，真能装。
她心里这么想着，一把推开了大门。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哪里是办公室？
这分明就是一个奢华到令人发指的观景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圣樱贵族学院的壮丽景色，远处的城市天际线都清晰可见。
而红木办公桌后面，只有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坐在象征着全校最高学生权力的座椅上。
听到开门声，椅子缓缓转了过来。
晨光透过玻璃，为她及腰的黑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那张脸清冷绝美，不带人间任何烟火气。
是早上出现在自家沙发上的人！
顾芊芊的脑子一片空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星妍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孔里，平静得没有起伏。
“你爸的事，我们谈谈。”
这让顾芊芊瞬间炸毛。
“我爸？你有什么资格谈我爸？你是我爸什么人！”
她冲到办公桌前，双手用力拍在桌面上。
夏星妍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抬起手，将黑发轻轻别到耳后，慢慢开口。
“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我算他的客户吧。”
“客户？你当我是傻子吗！”
顾芊芊被这回答噎住，怒火烧得更旺了。
她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我买了一张照片。”夏星妍平静地解释，“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没地方住。”
“照片？什么照片能让你花光所有钱？你别以为我……”
“这些不重要。”
夏星妍打断了她的话。
“重要的是，你父亲救了我的命。”
“救你？”
顾芊芊笑了，音调都拔高了几分。
“那个酒鬼？他怎么救的你？给你灌了杯他珍藏的威士忌，让你别想不开吗？”
顾芊芊的语气里充满了刻薄，这是她用多年给自己筑起的，用来面对顾青的坚硬外壳。
夏星妍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平静瞳孔里终于有了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