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他一遍又一遍的收着乱作一团的钓线，明明按母亲的说法，他也算是个老钓手了，退休后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个了。但现在站在齐天城身边这样笨拙的样子，实在是解释不清楚。
齐天城没有什么经验，只是照猫画虎地学着这个钓场里的一个钓友的动作，倒也算有模有样，父子两人共用的战利品桶中，也只有齐天城不久前刚吊上的一条小鲫鱼。
这里的管理好像认得齐天城一家，也会经典地打趣齐天城和苏清玲两人的关系，让他们一行人随意之后，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老爸就这么尬尴地理着线，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吧，才终于是从那里解脱出来，和齐天城一起在本就不大的池塘里钓着鱼。
可能是父子之间的默契吧，两个人都不想多说什么，只是重复着甩杆和收杆——老爸比齐天城多一个把钓到的鱼放回池塘的动作，可能只是嫌麻烦吧，应该不至于相信积德这种事——心里也没有什么活动。
对于齐天城，他可能更在意自己身后不远处在太阳伞下的椅子上的苏清玲和母亲，她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时不时还能察觉到从那边传过来的视线，可能是在谈论自己吧，苏清玲老是气鼓鼓又害羞的。
对于齐天城的父亲，他则是通过泛着波纹的水面，想要看清反射里自己儿子的脸。可当然的了，不可能看清楚的，他也老了，眼睛也不再像年轻一样好使了。
对着这张模糊的脸，这位父亲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脑补出自己孩子的样貌，甚至连回想起上次两人见面时的脸，都只有断断续续的模糊记忆。
到最后，在比拼向内心祈求平静的比赛里还是败给了齐天城，他还是开了口。
「大学，过得还好吗」
「呃，我挺难回答你的，不是你说大学不是给我寻开心的地方吗，我该说很难过？」
齐天城说完，才感觉不对，自己为什么要呛他一嘴？也没什么意义吧……好不容易一家人出来一次，顺着他说就行吧。
意识到自己的话被儿子记着反驳了回来，老爸他也没有什么心态上的改变，只是应了声“是吗”，就继续钓鱼了。
【任务：钓三条鱼（0/3）】
【奖励：1000金币】
【我突然觉得钓鱼挺有意思的，你还是安心钓鱼吧，别管别的了，我难受】
为什么水面上也能有系统……算了，钓鱼真开心啊。
齐天城默默地钓着鱼，好像逐渐明白了这种行为的意义。
「你对未来有规划吗」
换了个话题，应该是老爸的舒适区吧，按着他意思随便说说吧。
「你要我考公的，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
「你打算去考吗」
「还不行吧，我还没有努力呢，所以暂时考不了」
「要赶紧准备，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是啊，不轻松啊」
「考上了之后——」
听着老爸说着一系列的好处，齐天城不免觉得有些恶心。
哪有人看工作只是看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啊……应该为自己的岗位所承担的责任，难道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吗？
或者，换句话说，要是齐天城为了他所谓的好处而真的成功上岸，又对得起谁？
「我听苏清玲说，你最近是在你自己的事上有了进展？」
昨天晚上齐天城吃完饭就回房间写东西去了，反正对话一般也轮不到他说话。看来是清玲她透露了自己的近况。
「是啊，有了些收入，几百块的」
「上岸之后，光是福利——」
又是一番言论，齐天城在这个时候钓上了第三条鱼。
【任务：钓三条长度不低于五厘米的鱼（0/3）】
【奖励：2000金币】
【好开心啊，钓鱼】
怎么像是什么劣质RPG游戏一样……
「所以说，你浪费那么多时间，要是拿来准备考试，很好吧」
看自己的老爸说完，齐天城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是对于自己存在的支撑被形容为浪费也无所谓。
或许他说得是对的吧，但对于一个有系统的人，实在是不想去思考谁是真理了。
也不是诚心想怼自己的老爸，只是随口说说来消磨本该是沉默的时光，齐天城用着不带情感色彩的语调，问着自己的老爸。
「老爸你当过公务员吗」
「我没有，那个时候在深圳，我自己不打算读书考试的」
「那我们身边有人是干这个的吗」
「没有，我们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戚，别想着走后门」
「那你是为什么觉得这份工作很好」
「我比你多活这么久，我肯定比你清楚」
齐天城终于是钓到了最后一条任务要求的鱼，本来期待着下一个“钓三条不小于五厘米的红色鲤鱼”的任务，结果什么都没有。
【你还是好好聊聊吧】
「那我这二十年也有个结论，一直以来被反复验证的结论」
「……你说吧」
「根本就没有什么轻松的事给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会有数不尽的烦恼缠身」
「就算是每时每刻都需要的心跳，也要身体的各个部位保持完好。那你说有什么轻松的事情会发生吗」
「我知道，这只是我在争辩吧。但我想说的是，我不觉得有什么最好的职业，也没有什么最好的学校，更没有最好的人生」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的决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这么确信的」
「不管是想改变还是想懒散，都是最好的决定」
「你大可以说我认命了，但我觉得要是一厢情愿地幻想自己不曾拥有的美好生活，那等到放弃又或者是看清楚的时候，才更没意思吧」
【哇……有系统就是硬气呢】
老爸根本没听进去齐天城在说什么，他只是很奇怪，放以前说这种话的时候，他总是慷慨激昂的。可这次说同样的话的时候，他却像是笃定了一样，没有用大音量来掩饰自己的不自信。
他好像是坚信自己能做到自己所说的话一样，就是这个语气，让老爸觉得齐天城不一样了。
他现在想要知道的，就只有齐天城为什么改变这一点。
「我真是对你一点都不了解」
「没办法吧，老爸你不是忙着养活我们吗，很辛苦吧」
「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要说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只是对我和我的朋友们有些影响」
「苏清玲她怀上了？」
「……你这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老爸！我才大二啊！」
「不是当爸爸了吗，那为什么这么沉着了」
「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的吗……只是些小事，我的想法越来越坚定了而已」
听到这个回复，老爸他大概懂了，齐天城现在的状况。
「考公，你就现在别想了」
「是啊，我这种意志不坚定在考试上的人，肯定是没戏的」
「你去做你的事吧」
「你不是反对吗？怎么现在突然松口了」
「我不想管了，老了啊。我还等着你给我尽尽孝养老呢」
老爸他收好鱼竿，看了眼齐天城，示意他跟着自己去苏清玲和母亲那。
虽然刚才的话，放一般的父子身上很平常，但对于齐天城来说，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老爸他真的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儿子，而不是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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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那鱼落场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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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我换好衣服了，你可以睁眼了」
「我明明一直都只会盯着屏幕的，到底是为什么闭眼啊……」
「要是天城你悄悄打开电脑的摄像头偷看，我没法阻止吧！被，被当作配菜什么的！」
从商城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买了新衣服，去清玲推荐的店里吃了顿难吃的煲仔饭（当时大家为了气氛，四个人都说好吃），也算是愉快的一天。
老爸他一路上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偶尔开的小玩笑和付款时的豪爽，都能证明他今天心情不错。
母亲向齐天城打探了早上发生了什么，得知父子俩好好聊聊天之后，也是长舒一口气。
“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疼你是肯定的。一定是为你的事业（改变）感到开心吧”
齐天城想了想，认可了这个说法。
换好睡衣的苏清玲像昨天一样，坐在床边，只不过那个枕头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明天就要回我妈妈那了吧……我们两个」
「嗯，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反正也就待一天」
「我也想待久点的，可毕竟没有网络……虽然有天城在也不觉得无聊」
「要不带书过去读？」
「我不要！你肯定会让我看顾书昀写的书的！我不看！夏墨芷推荐的我也不看！」
「其实也可以看点别的……嘛，那就早点回来吧」
「那既然要早点回来，天城你就早点睡了吧……」
虽然没有看背后苏清玲的表情，但听语气也懂她的意思了。
齐天城关掉电脑，平躺在床上，关掉了灯。
苏清玲侧这身子，躺在他的右手边，在黑暗里紧盯着自己的发小。
「天城……你睡了吗」
「还没来得及闭眼呢」
「回答醒着就好！真是的！——我是想说，今天真开心呢」
「母亲她有和你说什么吗，早上」
「啊哈哈……她教了我些偏方，说是能多产顺产……」
「啊啊……我那边也有这个话题」
苏清玲眨了眨眼，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来了。
「我说……天城，你想要孩子吗」
「我应该没穿越吧，我们都还没交往吧，现在」
「我不是说现在啦！我是说……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你想吗……」
「我不是现在很火的丁克那派，但如果清玲你是，我可以接受」
「我才不会是呢！我还想看小齐天城长大，再看一遍……反正就是想的意思吧！」
「嗯，是这样」
「那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长的像你最好」
「天城……你撩人的技术好烂」
奇怪，明明同样的说法顾学姐很喜欢的。
「那我明白了……要是男孩别嫌弃啊，只有一半不歪」
「这是什么抽卡游戏吗？……况且，我们还只是朋友吧，现在」
被苏清玲在被窝里踹了一脚，好像这话确实不是躺在同一个枕头上的人能说的。
「那要不，我现在就——」
「不——要——！现在不行！」
看苏清玲态度这么坚决，齐天城也只能再次作罢告白的事。
他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了。
「天城，谢谢你……」
「我也是，谢谢你，清玲」
今晚的齐天城睡得很安稳，直到苏清玲实在撑不住了，都没有给人可乘之机。
……………………………
「姐姐，你为什么QQ只编辑了草稿啊，要我发出去吗」
「啊啊！！别，别！不，不要……不要那么做！」
把手机借给表弟的夏墨芷，今天的阅读进度也是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