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我明天对每个人说日安?”
阿嘉莎惊讶的张大眼睛,她感到有些为难。过去的这段时间,伴随着女巫的流言,村子里的一些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那仇视的眼光和低声的诅咒让她害怕,后来她看到这些人就远远的避开了。
“孩子,仔细听我说。我曾经游历过无数个世界,其中有个地方跟这里有些相似。那里有一个牧师,他为人和气,是个很好的人。他每天走出家门,会路过一片农田,那里有个农夫在干活。你瞧,他是个体面的牧师,而那农夫是个贫穷而粗鲁的人,但他每天都会跟农夫说:日安,先生!
之后的某一天,世界大战爆发了,牧师的教派和族人被宣布为有罪,必须接受审判。他和许多人排成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前方是两条路,一条是死路,另一条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岔路口站着一个穿军服的人,他来决定这些队伍里的人的命运。牧师不安的向前走,然后发现,那个审判者正是他每天说日安的农夫!猜猜看后来发生了什么?”
“啊哈!农夫先生一定让牧师先生活下去了吧!”
“没错。农夫让牧师去了另一条路,让他有机会活过了大战。然后直到他老去,他每天都会给人讲述这个关于日安的故事。阿嘉莎,你的心灵是纯净的,你也不是女巫。你可以问心无愧的站在每个人的面前,看着他们的眼睛,大声说,日安,先生!”
…………
清晨的阳光刚刚照亮阁楼时,阿嘉莎醒来了,她感觉自己从未睡得这么好过。回想梦中的经历,真是不可思议!那位大人有神奇的能力,又非常和气,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她起身跪在床铺上,快速向伟大的梦境塑造者做了祷告,就下楼去了。
这栋房子是戴安婶婶的。阿嘉莎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母亲跟戴安婶婶应该是早就认识的,她们来到布莱伍德村后就一直借住在她家的阁楼上。
今年春天的时候戴安婶婶的丈夫和儿子都被领主征召走了,自那以后戴安婶婶的脸上就看不到笑容了。这些天阿嘉莎不敢跟她照面,害怕她像那些人一样对她凶狠,叫她女巫,把她从阁楼里赶出去。
但是现在阿嘉莎充满了信心和勇气,还有一点愧疚,她觉得这么多天没有问候戴安婶婶是不对的。戴安婶婶现在正在屋子对面忙活,阿嘉莎走到她面前,行了一个礼,大声说:“日安,戴安婶婶!我去拾麦子了!”
望着阿嘉莎的背影,这中年女人粗糙而愁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轻声说:“日安,阿嘉莎。”
阿嘉莎又和两个邻居说了日安,他们都回应了她,这让她变得更有信心了。她走到村口,一个戴帽子的中年男人正在望着外面的田野。他的腰间束着一根皮带,这在贫穷的农民中间可是不多见的。阿嘉莎走过去,恭敬的大声问候:“日安,村长先生!”
咳咳!村长先生假咳了两声,他不去看阿嘉莎,似乎想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两只手放到皮带上面又放下来,显得有点窘迫。
阿嘉莎行了个礼就离开了,她是聪明的,猜到了村长先生已经知道自己女巫的传言,甚至可能牵涉其中,但应该不是背后的推动者。村子里的大事如果没有村长的首肯,是很难做成的,阿嘉莎更加安心了,她向村外的田野走去。
如果没有烦心事,秋天可真是个好的季节!这是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让穷人也能吃饱的日子。燕麦田里已经收割过了,但是这里那里还零星的散落着一些麦穗。孩子和妇女们三三两两的捡拾它们,农民常常宁愿忍饥挨饿,也要把珍贵的谷物留下来,作为明年春天的种粮。
麦田旁边有很多灌木丛,小心一点避开尖刺,就能搜罗到不少黑莓和蓝莓,酸酸的但也能填饱肚子。树影下挂着一串串接骨木莓,颜色深得几乎发黑,这个直接生吃会吃坏肚子,可以带回家和别的东西一起煮。
高坡上散落着一些野苹果树,它们的果子都小而酸涩,但是如果晾晒成苹果干,可以一直放到冬天。再往林子里去,落叶堆里可以找到榛子和橡子。榛子砸开壳就可以生吃,橡子则是苦涩的,得浸泡,碾碎磨粉才能充当粮食。
栗子是最好的,晚上埋在火堆的灰烬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又香又甜。用沙土将它们埋起来,也可以保存很久。很多农民的孩子会在野外填饱肚子,这样可以为家里节约一餐的粮食。
时间过得飞快。阿嘉莎开始往回走,她提着裙子的下摆形成一个衣兜,里面是今天的收获,有榛子,橡子和野苹果。忽然,她快速转身,冲一个方向大声说:“日安!小约翰!”小约翰在偷偷跟着她,她早就知道了。
小约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做什么,他嗫嚅的说,“你是女巫,我不和你说日安。”
“那你说,小约翰,我哪里像女巫呢?你听说过拾麦子的女巫吗?”
“可是……可是我听大人们说的。”
“那你自己觉得呢?”小约翰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阿嘉莎自信的笑了,小约翰被她的笑容弄得惶惑不已。她塞给他一个野苹果,就转身离开了。
…………
晚上例行的茶会时间。林夕和阿嘉莎各自坐在转椅上,手捧茶饮。阿嘉莎开心的说个不停,林夕边听边思考,这个暗地里散播流言的人会是谁呢?
“孩子,别担心。这个背地里说坏话的坏人,他很快就会自己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