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粮食征收的残酷景象让林夕也大受冲击,可比以前电影里演的真实多了。他回想起许多著名的社会理论,宏大的战略构思,但是没有用,在布莱伍德村听他话的也只有阿嘉莎一个少女而已。
现在这个状况,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还是先努力活下去吧,阿嘉莎!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村长,拉莫斯修士和马夫就赶着驽马拉的大车上路了。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村民们没有把多余的力气浪费在抱怨上,而是努力抓住这秋天的时光,尽力在田野和树丛间搜集一切可以作为食物的东西。
阿嘉莎也在田边忙碌,她在用一截树枝挖掘一个地洞。
“阿嘉莎,你在做什么呀!”
小约翰跑过来,蹲在她旁边问。现在村子里没有人再讲阿嘉莎是女巫了,反倒不时的称赞她对主的虔诚,这让小约翰大惑不解。他对阿嘉莎更好奇了,没事就跑来看看她在干嘛。
“你看,这下面是田鼠先生的家。它和我们一样,在秋天要储存过冬的粮食。如果能找到,我们就有粮食了!”
田鼠!小约翰跳了起来,他对这种毛茸茸的灰色生物有点怕。但粮食这个词有一种魔力,他踌躇了一会儿,也来帮阿嘉莎挖掘了。
“找到了!”
野地里响起了欢呼声,田鼠先生的储藏室遭了灾。麦粒,榛子等果实颗粒混杂着泥土,被小心的掏出了田鼠洞,很多麦粒圆润饱满,可以做明年春天的种粮。
掏田鼠洞的办法是林夕教的,但是,这样的好运也是稀有的。布莱伍德村贫瘠的田地里,孕育不出几个有丰厚家产的田鼠先生。林夕努力开动脑筋,回想前世有哪些度过饥荒的法子。
如果能捕鱼就好了,可这里只有一条山上流下来的小溪,勉强能够供应村民和牲畜的饮水,大点的鱼就没有了。
如果挖一个鱼塘,再蓄上水——可这样的大工程显然现在是做不了的。有一些树的树皮可以剥下来,将树皮的内侧磨成粉,可以顶替部分粮食。但制作起来非常麻烦,需要合适的工具,而且能够提供的能量不多。
还是要去山林里想办法啊!林夕注意到阿嘉莎和小约翰都是赤脚的,对于穷人家的孩子这是常态。村里的大人们制作树皮鞋,或是用木块雕刻成鞋子的形状,就算这样的鞋他们也很爱惜,能不穿就不穿。村长的脚上才有本村唯一的一双靴子。
可是,树林的深处到处都是碎石和荆棘,赤脚去走肯定会皮破血流的。要是能捉到兔子就好了,除了能吃肉,林夕还知道一种简易皮鞋的制作方法。把兔子的皮翻过来,有毛的那一面向内,再加以缝制,就形成个鞋子的形状,能够包住整只脚,温暖又舒适。在鞋底装上些树皮和木片,还可以更耐用。
但捉兔子就得去山里,去山里又需要鞋——林夕发现附近有很多茅草,编个草鞋也不错?
编织是一门手艺,阿嘉莎不会,但是戴安婶婶会编!农民们常常需要大的容器,又用不起昂贵的材料,就用随处可见的茅草编织篮子和袋子。
阿嘉莎和小约翰回去了,除了田鼠先生的收藏,还带回来一大捆茅草。
戴安婶婶先将阿嘉莎的采集收获仔细放好,又拿起茅草,按照阿嘉莎提供的思路做编织。她粗糙的手指动作起来却很灵巧,很快茅草交错编织的鞋底就形成了,两侧再穿上几根草茎作为绑带。
“真是个不错的鞋子。阿嘉莎,你穿上它要去哪里啊?”
阿嘉莎说了去山里找兔子和食物的事,可戴安婶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阿嘉莎,大山和森林都是领主老爷的地,我们是不允许进去的。去年有个村子的男人偷偷去林子里打猎,被抓住后砍掉了手呢。”
这蒙昧而残酷的农奴社会啊!林夕深深地无语了。
林夕前世在网上跟人对线,为了捍卫华夏文明的优越性,倒是了解过不少农业生产知识,什么垄耕啊,堆肥啊,都是能提高粮食产量的好办法。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已经是秋天,而且冬天已经快要来了。
天气一天天的转凉,而且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穷人的孩子都抗冻,阿嘉莎想继续去搜罗一些可吃的坚果,可林夕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已经很不经济了。简单说就是,辛苦搜集的那点食物提供的热量,还不够在寒风中活动所消耗的。
这贫困山村的村民们,只有褴褛的麻布衣服可穿,其御寒功能极为有限。他们简易的木屋也不够严实,难以抵挡刺骨的寒风,只能烧些柴草取暖。考虑到寒冷的天气,布莱伍德村的存粮有相当大的缺口。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想办法解决了!
阿嘉莎去找霍恩村长。从沃尔克堡垒回来后,他就不常露面了,村民们对他的怨恨还没有消退。村长房子的后面圈了一个小院,他正在院子里忙活些什么。
“村长先生!”
阿嘉莎踮起脚尖,从院墙上方向里望去,村长正在用一块粗石,打磨一根细长的木棍。
村长打开院门,让阿嘉莎进来。因为拉莫斯修士之前的话,他现在也不把阿嘉莎当普通小孩对待,而是一个能参与事务的大人了。他放下粗石,开始一项更加精细的活计:用一把珍藏的小刀在木棍的一端切出细缝,然后插入两片乌鸦的羽毛。
“村长先生,您这做的是木箭啊!您要去林子里偷猎吗?”
“是的。”村长的声音平稳,手上的动作一下也没有停。
“可是,可是!偷猎被抓住是要砍手的啊!”
村长继续跟手上的羽毛和木棍较劲。隔了一会儿,他才说:
“不要被抓住就好了。阿嘉莎,村子里的粮食不够啊。”
村长表现出来的这份胆识,倒是让林夕对他刮目相看,但对他的狩猎计划则毫无信心。去野外打猎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得会辨认脚印,追踪猎物。村长先生看起来有一些战斗技巧,可完全不像是一个专业的猎人。看看他那些木箭!连个铁制的箭头都没有。冬天的野兽皮毛又厚实,就算射中估计也弹飞了!
“村长先生,您还是先听听我的办法吧!”
“阿嘉莎,你唱的歌很好,可是不能当饭吃啊。你放心,我家会留够给你的口粮的。等到明年春天,你就去东边的格里斯兰镇做修女。等你成了大人物,别忘了替布莱伍德的乡亲们说说话,我们都会为你祈祷的。”
言语无用。村长先生,看来只有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神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