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的咆哮在幽暗的地下通道里回荡,带着被背叛到极致的悲愤。
流火的裙摆将整个地下照亮,赤红色的火焰在她手中凝聚,倾注了她恢复的所有魔力,化作一颗直径半米的狂暴火球。
热浪扭曲了空气,将她通红的面孔映照得狰狞。
去死吧!人贩子!
火球脱手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撕裂了昏暗的光线,狠狠砸向那个清秀到让她作呕的面孔!
面对这足以将岩壁都融化掉的一击,霖的身体向左侧微微一偏,一个不可思议的滑步,就让那颗狂暴的火球擦着她的发梢飞了过去。
轰!
火球撞在后方的岩壁上,爆开一团绚烂的小蘑菇云,碎石四溅,整个通道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夏琳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怎么可能?!这不是速度快就能做到的!更像是……预判!她预判了我火球的弹道和出手时机!
她还没从这惊人的事实中回过神来,霖已经动了。
夏琳只觉得眼前一花,对方的身影在她视野中拉成一道模糊的残影。
好快!
她下意识地想在身前凝聚火焰护盾,但霖的速度比她的施法速度更快!
一阵清冽的青草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霖已经鬼魅般贴近了她的身前。
夏琳本能的挥出燃烧着火焰的右拳,但这一拳却打了个空。
霖的身体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下沉,避开拳风的同时,右手已经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夏琳的右手手腕。
一股巧劲传来,夏琳只觉得手腕一麻,凝聚的火焰瞬间溃散。
紧接着,霖的左手化作一道手刀,不轻不重地斩在她的膝盖窝。
夏琳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当夏琳的意识终于追上身体的反应时,她已经被霖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死死地按在了冰冷坚硬的石土地上。
她的双手手腕被对方一只手就轻松扣住,高高举过头顶,压得她动弹不得。霖的膝盖顶着她的后腰,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整个过程对方连一丝一毫的魔力都没有动用。
夏琳感觉自己变身后的力量,在这个女人面前,脆弱得和一个三岁孩童没什么两样。
“疯够了?”
霖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清清冷冷,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却让夏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
那个长发少女,从始至终就静静地站在一旁,那双浅褐色的眼瞳里没有嘲笑,只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无奈,仿佛已经见惯了类似的闹剧。连同那只大狼犬,都歪着脑袋,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夏琳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而不住地颤抖。
“你这个骗子!变态!人贩子!”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霖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只是用陈述事实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我真是人贩子,你醒来的时候,面对的会是A级魔力抑制器和合金笼子,而不是一条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狗,和一扇连门锁都没有的布帘。”
这番话逻辑清晰得让人无法反驳。
夏琳的嘶吼卡在了喉咙里。
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长发少女终于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
少女的嗓音很温柔,带着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你好,我是青禾。这里是‘鼠洞’,是江城外环区幸存者的地下避难所。外面那些陷阱,只是我们用来防御怪物和……不怀好意的人的。”
鼠洞?避难所?
夏琳的大脑更乱了。
但她还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烈地反驳道:
“我明明听见了!你们在谈交易!谈‘报酬’!还说要把‘货’带来验一验!”
没错!这是她亲耳听见的!抵赖不掉!
青禾看了看霖,又看向趴在地上的夏琳,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疲惫:“你……误会了。”
她蹲下身,视线与夏琳齐平,柔声解释道:
“霖小姐带来的‘人’,是指你。她说……你是一位很强大的火焰系魔法少女,也许……能帮上我们的忙。”
夏琳的怒火一滞,青禾继续说道:
“至于‘报酬’……霖小姐需要去东郊废弃停车场的安全路线,而我们……‘鼠洞’里有很多受伤的居民,还有一些生了病的孩子……我的治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所以我们约定,你……帮助我们,我把地图给她。”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夏琳心上。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脑内剧场?
那个“背叛”她的陷阱,是自保装置。
那个“验货”的对话,是在商量救人。
那个“卖人”的交易,其实是助人为乐的交换?
她脑海里回放着自己刚才的英雄壮举:义正言辞的指控,悲愤欲绝的咆哮,以及那颗饱含着“正义”的、声势浩大的火球。
然后,被人家一招撂倒,按在地上摩擦。
滔天的怒火在短短几秒钟内,尽数转化为极致的、能将人活活烧死的羞愧。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耳尖,烫得能直接在上面煎鸡蛋。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霖松开了对她的压制,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顺手摸了摸她炸毛的头发。
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夏琳脸上红白交加的精彩表情,这才像掸掉什么不存在的灰尘一样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给出了最终审判。
“满脑子肌肉。”
说完,她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这个已经社会性死亡的少女,转身走向通道深处。
这句平淡的评价,比一万句恶毒的咒骂都要伤人。
夏琳趴在地上,恨不得当场用魔力轰出一个地缝把自己埋了。变身状态随着剧烈波动的精神而解除,恢复了原本的装束。
屈辱、羞愤、还有一丝怎么也挥不去的……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当她听到青禾那句“我的治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废墟里那些散落的儿童玩具。受伤的居民?生病的孩子?
这些词汇刺痛了她。她可以接受自己是个莽撞的笨蛋,但不能容忍自己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
羞耻心与正义感激烈交战,最终,后者让她重新找回了一点声音。她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冲着霖的背影羞愤交加地追问:
“治疗?我是火焰系的魔法少女,你让我怎么治疗?!用火给他们做物理消毒吗?!”
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那双清澈的赤色眼眸里,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了然,以及一丝……和苏若初那个坏女人如出一辙的笑意。
“谁告诉你,”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火,只能用来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