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层。
电梯门滑开，一股商业香薰混合着极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若初走出电梯，身上的认知扭曲眼镜正在忠实地工作，鲜少有人注意到她。就算有所遗憾，也只会当成是一个平平无奇，有些畏缩的实习生。
眼前的办公区光鲜亮丽，堪比内城CBD的顶级写字楼。员工们穿着统一的炭灰色制服，步履匆匆，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在工位隔断之间穿梭，像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工蜂。
但虚假的繁荣可骗不过苏若初的感知。
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还缠绕着一丝怪人特有的，那种源自扭曲情感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很淡，但确实存在。
她压下帽檐，低着头，完美扮演着一个初入职场、看哪都新鲜又害怕的大学生。
刚走出电梯区域，一名路过的行政人员看到她胸前的身份牌，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递来一个贴着“人事部”标签的文件架：
“新人？正好，把这些入职表单送到你部门的档案室。”
苏若初立刻接过，连声道谢。她抱着文件架，看似在寻找人事部的方向，实则借着转身和问路的机会，用眼角余光飞速扫描着整个楼层的布局。
明堂开阔，实际暗流涌动，是个作黑色交易的好地方。
她的视线最终锁定在一间磨砂玻璃门的会议室旁。门口不远处，孤零零地立着一台自动贩卖机。
苏若初慢吞吞地挪过去，路过一个无人的工位时，悄悄把文件架丢了进去。
甩掉包袱，她站在贩卖机前，做出一副选择困难症发作的样子。
会议室内，隐约传出压低的交谈声。
她伸出手指，在可乐和无糖可乐的按钮之间来回游移，耳朵却像雷达一样竖了起来。
“……这次的‘货’都准备好了吗？内城的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上面催得很紧。”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放心吧，王哥。这次的货色绝对是顶级的，几个都是刚从西郊捞上来的新鲜货，保证能让内城那些大人物满意。”另一个声音谄媚地回应，“而且，我听说上面这次还特意派了‘地煞小队’的人过来接应，绝对万无一失。”
地煞小队？
布什，哥们，天罡地煞都出来了，你们组织是不是要改名叫“梁山”？这年头，黑恶势力起名字也开始内卷了。
“地煞小队？”那个被称作王哥的男人声音里透出一丝惊讶，“看来上面对这次的拍卖会很重视啊。”
“那是自然！听说这次的‘主菜’，核心纯度极高，燕司长都亲自来看过了，非常满意。有他这尊大佛点头，我们这次的业绩……”
又是燕启。
苏若初的手指停在“元气森林”的按钮上。
看来这位监察司的副司长，不只是个大客户，他根本就是深度参与者。管理局的“正义之剑”，亲自下场验收“商品”。
这乐子可太大了，为感谢你们的情报，买两瓶好了~
就在她准备按下按钮时，眼角余光瞥见贩卖机光滑的玻璃面板上，反射出一个模糊的高挑身影正向自己走来。
她心中一凛，自己在这里停留太久，引起了注意。
苏若初飞速按下了可乐的按钮，然后装作被身后动静吓了一跳的样子，缓缓转过身，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受惊小兔子的表情，手里还“不稳地”晃了晃刚掉出来的可乐。
“啊！”她低呼一声，看向来人。
同时，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你在这里干什么？”
眼前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女士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
这气质，放学校里至少也是个教导主任，还是专门管早恋的那种。
“我……我……”苏若初低下头，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想买瓶水……”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瞟向贩卖机，心里飞速盘算。
计划A：卖萌装怂，糊弄过去。
计划B：如果计划A失败，立刻启动物理说服方案，送这位女士去见王哥。
女人的目光在她和贩卖机之间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胸前那张写着“林霖，人事部实习生”的临时访客卡上。
一个实习生，竟然能发现我收敛气息后的接近？是巧合还是......
“人事部的新人？”女人的声线没有一丝温度。
“嗯嗯！”苏若初点头如捣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蠢萌无害一点，“今天第一天来报到……姐姐，这里好大，我有点迷路了……”
“迷路？”女人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从前台到人事部只有一条直线走廊，你是怎么迷路到这里来的？”
我趣，这姐们儿不好CPU啊。
苏若初的大脑飞速运转：“我……我有点路痴，刚才去洗手间，出来就……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是吗。”女人不置可否，镜片后的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待估价的物品，“既然是人事部的，正好。”
她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这份文件很重要，需要立刻送到‘陈列室’。”
陈列室？
就是电梯里那个地中海男人提到的，能让再烈的性子都盘起来的“陈列室”？
好家伙，我这是触发隐藏任务了？还是直接被BOSS抓去当小怪了？
她看着眼前的文件袋，感觉这玩意儿烫手得像块刚出炉的烙铁。
“怎么？有问题？”女人见她迟迟不接，眉毛微微上挑。
演戏就要演全套。
“没、没问题！”苏若初一个激灵，赶紧伸出双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接过了文件袋，指尖还配合地抖了一下，“保证完成任务，姐姐！”
女人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转身踩着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走向了另一条走廊。
苏若初捧着文件袋，维持着恭敬的姿势，直到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她脸上的怯懦和紧张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发现新猎物时的兴奋。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袋，又抬头望向走廊的尽头。
那里的门牌上，用着优雅的艺术字体写着三个字：
陈列室。
【知微不置喙：姐？姐！你心跳怎么回事？跟打碟一样！你被发现了？要不要我帮你黑掉他们公司电闸？】
精神链接里，苏知微焦急的声音响起。
大惊小怪，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姐为什么是你姐！
她掂了掂手里的文件袋，嘴角缓缓咧开。
本来还想着怎么混进去，现在好了，人家直接发VIP通行证了。
这服务态度，完事了必须给你们五星好评。
她迈开步子，朝着走廊尽头的“陈列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