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一环?”
夏琳重复着这几个字,她抱着手臂,眼神依旧凶狠,但那种要把房顶掀翻的暴躁气场,却莫名其妙地矮了半截。
自己难道不是是被扔进垃圾桶的废牌?结果苏若初现在告诉她,她是藏在袖子里用来翻盘的王炸。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刻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苏若初靠在床头,青禾指尖的治愈辉光正缓缓渗入她胸口的绷带。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双赤瞳静静地锁住夏琳,眼神清明得像是一面镜子。
“在江城,青禾是锚点,雨涧是利刃,而我是执棋者。”苏若初的声音很轻,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飘忽,但语气却笃定得让人无法反驳,“所有人都在按着既定的剧本走,比拼的无非是谁算得更远,谁藏得更深。”
“但这种计算有个致命的死穴——太守规矩了。”
“规矩?”夏琳皱眉。
“只要是逻辑,就能被预测。只要是计划,就有迹可循。”苏若初看着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但你不一样。”
“你从来不看剧本。”
夏琳一愣。
“你的行动不基于利益,不基于算计,甚至有时候……完全不讲道理。”苏若初轻笑了一声,牵动了伤口,让她微微皱了皱眉,但她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你只遵循本能。愤怒、正义、或者是那点可笑又可爱的同情心。”
“这就对了。”苏若初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就是这股劲。你就像一颗不知道从哪飞来的流星,不在任何星图上,也没有任何轨道。你会砸在哪里,炸出多大的坑,连我都不知道,敌人又怎么可能算得出来?”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颗横冲直撞的流星吸引时,藏在暗处的执棋者,才能从容地落下杀招。”
苏若初费力地抬起手,虚指了一下夏琳的心口。
“所以,夏琳。你不是用来挡枪的盾牌,你是我手里那张唯一的、无法被预测的底牌。”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夏琳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底牌?无法预测的变数?
这些词汇像是一剂剂强心针,精准地扎进了她那颗极度渴望被认同的心脏里。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评价是“鲁莽”、“冲动”、“能不能动动脑子”。
只有眼前这个骗子,把她的缺点拆开、揉碎,然后告诉她:这正是你无可替代的价值。
这是......真的吗?
夏琳死死咬着下唇,拼命压制住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她必须维持住愤怒的表象,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被几句好话给收买了。
虽然还是很不爽,但……好像,勉强可以接受这个解释了。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她别过头,视线盯着墙角的壁纸花纹,仿佛要把那里盯出一朵花来,语气别扭到了极点。
“这算是……夸我?”
“是夸你。”苏若初坦然承认。
夏琳的耳根彻底红了。她烦躁地抓了抓那一头红色的高马尾,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通过这个动作把刚才的尴尬和那一丝窃喜全部吐出去。
既然解释通了……那这事儿算翻篇了?
不行,还有件事。
夏琳的眼神重新变得凝重,之前被怒火冲散的记忆碎片再次浮上心头。那个在大厦顶层,骑着一只会变大的猪,一边喊着饿一边替她们挡下攻击的身影。
“好,你的事我暂时不追究。”夏琳转过身,目光直直地刺向病床上的苏若初,“我还有一个问题。”
苏若初脸上的那一丝笑意凝固了,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原本放松的身体微微紧绷。
“那个吃货呢?”夏琳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和你一起的新生魔女,叫铃铛的那个……她去哪了?”
夏琳在问出问题的瞬间,注意到了一直在旁边温柔施法的青禾,手上的光芒明显抖动了一下。
苏若初没有回答。她缓缓垂下眼帘,避开了夏琳灼热的视线。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戏谑或算计的眸子,此刻却像是两口枯井,深不见底,又死气沉沉。
这种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人窒息。
夏琳的心脏猛地向下一沉,像是被拴上了一块巨石,直接坠入了冰冷的深海。
那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的恐慌。
“说话啊!”夏琳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床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苏若初,你看着我!她人呢?是受重伤了还是被抓了?”
“她是魔女没错,但……但在那个时候,她是队友吧?啊?”
夏琳的声音越来越大,却掩盖不住尾音里的慌乱。
她在为一个魔女担心?
那个代表着邪恶、堕落的魔女?
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个女孩满脸碎屑,一个劲库库干饭的样子。
苏若初依旧低着头,黑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某种巨大的愧疚中无法自拔。
“别问了。”
开口的不是苏若初。
一直站在阴影里,像一尊雕塑般毫无存在感的雨涧,突然走了出来。
她手里把玩着一柄黑色的匕首,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森寒的冷光。她抬起头,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看着夏琳,嘴唇轻启: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