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裹着樱花花瓣，像碎雪似的砸在温霖的校服领口，带来一阵带着凉意的甜香。他蹲在美术社活动室后门的花坛边，手指捏着半块被踩碎的橡皮擦——这是五分钟前，他帮美术社社长苏晚捡画具时，从她帆布包里掉出来的。橡皮擦边缘印着小小的“霖”字，是用美工刀刻的，刻痕里还沾着一点没洗干净的靛蓝色颜料，和苏晚今天裙摆上沾的颜色一模一样。
温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两拍，不是因为春日元气，而是因为口袋里那本封皮磨得发毛的笔记本。笔记本第一页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得像是在发抖：“第一次死亡：美术社仓库，缺氧窒息，苏晚锁的门。原因：帮李雪补习数学，被她看到了。”
这行字是他自己写的，却又像陌生人的笔迹。三个小时前，他还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听数学老师讲函数图像，李雪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声问能不能借她上次的笔记——李雪数学不好，上周月考刚挂了科，班主任特意让作为数学课代表的温霖多帮帮她。温霖没多想就答应了，约定放学后在教学楼楼下的长椅上补习。
就是这个约定，把他推向了死亡。
放学后他抱着笔记本去长椅赴约，刚给李雪讲完一道三角函数题，就看见苏晚站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白裙被风吹得轻轻晃，手里还拿着他早上落在美术社的铅笔。“温霖同学，”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心上，“我有东西想给你看，在美术社仓库里，你能来一下吗？”
那时候的温霖还没意识到危险，只觉得苏晚的眼睛亮得有点奇怪，像淬了光的玻璃珠。他跟李雪说了声“等我十分钟”，就跟着苏晚往美术社走。仓库在活动室最里面，是个靠窗的小房间，堆满了画架和桶装颜料，空气里飘着松节油和油画颜料混合的味道，有点刺鼻。苏晚弯腰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纸盒子，说里面是她画的樱花，想让温霖第一个看。
温霖刚蹲下去，就听见身后“咔嗒”一声轻响——仓库门被锁了。他猛地回头，看见苏晚站在门外，脸上没了刚才的温柔，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温霖同学，你为什么要跟李雪待在一起？她的数学笔记，不能找别人借吗？”
“苏晚，你先开门！”温霖扑到门边，用力拧着门把手，可锁芯纹丝不动，“我只是帮她补习，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苏晚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带着点委屈，又有点偏执，“可是我看见你笑了，你给她讲题的时候，笑了三次。你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都没笑过那么多次。”她顿了顿，脚步声慢慢远去，“仓库里的通风不好，你好好想想，以后要不要再跟别的女生说话。”
温霖一开始还在拍门喊人，可仓库里的空气越来越闷，颜料味变得越来越浓，他的头开始发晕，视线渐渐模糊。最后他靠在墙角滑下去，手里还攥着苏晚掉在花坛里的那块橡皮擦，意识消失前，他只听见窗外的樱花花瓣落在玻璃上的声音，轻轻的，像死亡的倒计时。
再睁开眼时，他正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数学老师刚在黑板上写完一道例题，粉笔灰还飘在半空中。李雪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声问：“温霖，等下放学能借我笔记补补课吗？”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笔记本封面上，那行“第一次死亡”的字迹还在，墨色清晰得像是刚写上去的。温霖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终于明白——他回到了死亡前的三个小时，手里多了一本能记录死亡原因的“存档笔记”。
“抱歉，李雪，”温霖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我放学要去美术社帮苏晚整理画具，她上周说仓库里的颜料桶倒了，一直没人收拾。要不我把笔记先借你，明天再给你讲题？”
李雪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啊，那谢谢你啦！”
温霖松了口气，低头翻开笔记本，在第一行字下面又写了一行：“第二次尝试：拒绝帮李雪补习，避免让苏晚看到。重点：不要单独跟苏晚去仓库，记得带她要找的‘深海蓝’颜料——上次她跟美术社的人提过，说缺这个颜色。”
他是昨天在美术社帮忙时，无意间听见苏晚跟社员小楠聊天的。当时小楠问她为什么总用靛蓝混群青代替深海蓝，苏晚说画材店的深海蓝卖完了，等下次进货再买。那时候温霖没在意，直到第一次死亡后，他才在模糊的记忆里想起这段对话——也许，送她一罐深海蓝颜料，能让她的情绪稳定一点？
放学铃声响的时候，温霖特意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抱着笔记本和提前从画材店买的深海蓝颜料往美术社走。画材店就在学校附近，他用课间十分钟跑过去买的，老板说这是最后一罐，本来有人预定了，他好说歹说才让老板先卖给自己。
美术社活动室的门没关，里面传来画笔摩擦画布的声音。温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看见苏晚正坐在画架前画画，画布上是一片樱花林，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唯独少了天空的颜色——她果然还在等深海蓝。
“苏晚同学，”温霖走进来，把颜料罐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我听小楠说你缺深海蓝，刚好我放学路过画材店，就帮你带了一罐。”
苏晚的画笔顿住了，她转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变得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小楠没跟我说过她告诉你了。”
温霖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苏晚很敏感，要是说漏了嘴，让她觉得自己在“监视”她，肯定会触发新的死亡flag。他指了指画布上空白的天空，笑着说：“上次我帮你收拾画具的时候，看见你调色盘里总用靛蓝混群青，颜色虽然像，但比深海蓝少了点透亮的感觉。我猜你肯定是在等深海蓝，刚好今天看到画材店有，就买了。”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既提到了自己之前帮忙的事，又没暴露“存档笔记”的存在。苏晚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低下头，嘴角轻轻弯了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谢谢你，温霖同学。你还挺懂画画的嘛。”
“只是看你画多了，学了点皮毛。”温霖不敢放松警惕，目光扫过活动室最里面的仓库门——这次仓库门是开着的，里面的画架都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上次那种杂乱的样子。看来苏晚今天没打算带他去仓库，第一次死亡的危机，暂时避开了。
苏晚打开颜料罐，用画笔蘸了一点，在调色盘上轻轻抹开。深海蓝的颜色很正，像傍晚时分的夜空，带着点神秘的光泽。她抬头看了温霖一眼，轻声说：“温霖同学，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我画画？我想把天空的颜色画完，很快的。”
温霖的手指攥了攥口袋里的笔记本，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跟苏晚多待一会儿，了解她更多的喜好，以后就能更好地避开死亡flag。但他也清楚，不能表现得太主动，不然会让苏晚觉得自己“别有用心”，反而引起她的警惕。
“好啊，”温霖找了个离画架不远的椅子坐下，“不过我只能待半小时，等下要回家写作业。”
苏晚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画着画。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看起来温顺又安静。如果不是经历过第一次死亡，温霖绝对会觉得她是个温柔又热爱画画的女生，而不是那个会把人锁在仓库里的病娇。
温霖坐在椅子上，悄悄观察着苏晚的一举一动。她画画的时候很认真，手指捏着画笔的力度很轻，画到樱花花瓣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放慢速度，嘴角还会微微上扬。她的帆布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一本速写本——上次他帮她捡画具的时候，看到速写本里画的全是樱花，还有几页画着一个模糊的男生背影，看发型很像他自己。
“温霖同学，你在看什么？”苏晚突然转过头，吓了温霖一跳。
“没、没看什么，”温霖赶紧收回目光，“就是觉得你画得真好，天空的颜色很配樱花。”
苏晚笑了笑，把画笔放在调色盘上，说：“其实我很喜欢樱花，每年春天都会来学校的樱花树下写生。你喜欢樱花吗？”
“还好，”温霖想了想，补充道，“我觉得樱花飘落的时候很好看，就是花期太短了，有点可惜。”
“是啊，花期太短了。”苏晚的眼神暗了暗，声音变得有点低，“就像有些东西，明明很喜欢，却很容易失去。所以，看到喜欢的东西，就要抓紧一点，不然就会被别人抢走了。”
温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苏晚这句话意有所指。她所谓的“喜欢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指他自己。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苏晚同学，你平时除了画画，还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收集一些小玩意儿，”苏晚指了指自己的帆布包，“比如好看的石头、树叶，还有……别人落下的东西。”
温霖的目光落在自己早上落在美术社的那支铅笔上——现在那支铅笔就放在苏晚的画架旁边，笔身上还沾着一点她刚才画天空时蹭到的深海蓝颜料。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死亡时，苏晚用这支铅笔抵住仓库门的场景，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寒。
“比如……我上次落下的铅笔？”温霖试探着问。
苏晚点了点头，拿起那支铅笔，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笔身：“这支铅笔很好用，写起来很顺滑。我本来想等下次见到你，再还给你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用还了。”
温霖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苏晚的意思——她想把这支铅笔留下来，作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他现在要求把铅笔拿回来，肯定会让她不高兴，甚至可能触发新的危险。
“没关系，”温霖笑了笑，“你要是觉得好用，就留着吧。我家里还有很多铅笔，不缺这一支。”
苏晚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真的吗？那谢谢你，温霖同学！”她把铅笔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里，拉上拉链，好像那支铅笔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时间过得很快，半小时转眼就到了。温霖站起身，对苏晚说：“苏晚同学，我该回家了，作业还没写呢。”
“好，”苏晚也站起身，帮他把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递过来，“今天谢谢你的颜料，我很喜欢。下次有机会，你还能来看看我画画吗？”
“如果有时间的话，会的。”温霖接过笔记本，尽量让自己的回答不显得敷衍。
温霖走出美术社活动室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了。樱花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花瓣还在不停地飘落，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低头看了看口袋里的笔记本，在第二行字下面又写了一行：“第二次尝试：成功避开仓库陷阱，赠送深海蓝颜料获得苏晚好感。新增信息：苏晚喜欢收集‘别人落下的东西’，对‘失去’有强烈的恐惧，速写本里有类似我的背影画像。下次注意：不要拒绝她的‘收藏欲’，避免提及‘失去’相关的话题。”
温霖沿着樱花道往校门口走，心里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苏晚的病娇属性只是冰山一角，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而且，除了苏晚，大纲里还有林溪和夏音两个病娇女主没出现，她们的危险程度，可能比苏晚还要高。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温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樱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笔记——是李雪。
“温霖，”李雪跑过来，把笔记本递给他，“谢谢你借我笔记，我已经看完了。对了，你今天帮苏晚整理画具，没耽误写作业吧？”
温霖接过笔记本，心里突然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苏晚有没有看到李雪跟他说话。他抬头看了看美术社的方向，没看见苏晚的身影，才松了口气：“没耽误，我等下回家写就行。”
“那就好，”李雪笑了笑，“对了，温霖，明天下午有数学小测，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再给我讲几道题？我还是有点没弄懂。”
温霖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他知道如果答应李雪，很可能会被苏晚看到，再次触发死亡flag；但如果不答应，又会让李雪觉得自己“故意疏远她”，以后在班里可能会被孤立。而且，他也不能一直避开李雪，毕竟他们是同班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
温霖想了想，对李雪说：“明天下午放学，我们在教学楼二楼的自习室吧？那里人比较多，也方便问问题。我提前跟你说，我只能讲二十分钟，等下还要去美术社帮苏晚拿东西。”
他特意提到“自习室人多”和“要去美术社”，就是为了让苏晚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他跟李雪只是在公共场合讨论学习，而且心里还想着帮她的事，这样应该能减少她的敌意。
李雪没多想，点头答应了：“好啊，那明天下午自习室见！”
李雪走后，温霖赶紧拿出笔记本，在刚才的字迹下面又补了一行：“新危机：李雪约明天下午讲题。应对方案：选择人多的自习室，明确告知要去美术社，避免单独相处。重点观察苏晚是否会出现，若出现，需及时强调‘只是讨论学习’，并提及帮她拿东西的事。”
夕阳把温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口袋里的笔记本越来越沉，上面记录的不仅仅是死亡原因和应对方案，更是他在这个充满危险的校园里活下去的希望。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的死亡flag在等着他，但他不能退缩——他必须攻略苏晚，攻略林溪，攻略夏音，在一次次的回档中找到活下去的方法，直到彻底摆脱“死亡回档”的命运。
温霖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的颜色很像苏晚画笔下的深海蓝，带着点神秘又危险的光泽。他握紧了口袋里的笔记本，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他一定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