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总是平静。玩家乐此不疲地在游戏里寻找生活的轨迹。
而《云埗小镇》这款播出预告四年还未上映的游戏,一夜之间,凭借一个人头,一句话,一个名字,火爆全场。
那预告片里的主人公,自在屏幕里切断弹幕,从水盆里钓出一个断掉舌头的人头后,第二天,新闻播出某男子不明原因在自家浴缸自尽,舌头就放在肥皂的器皿中。
新闻播在早上,大白天没有多少人看。
百萨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满屋子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切都是他喜欢的黑白搭配。
窗帘是黑色的,门框是黑色的,桌子是白色的,牙刷是白色的,杯子是黑色的,剃须刀是黑色的……
什么物品,非黑即白。
一如他白色的披肩发,配上黑色的T恤,白色的短裤,黑色的鞋子。
他抓了一小缕头发,用橡皮筋圈住两个小刘海在耳鬓边,这样看上去显得他的面相活泼一点。
他在镜子面前摆弄着自己的脸,看了自己好久。
感觉一切正常,为什么会有股劫后余生,回到熟悉的领域的感觉?
收拾完后,他下楼躺在躺椅上开始每一天的卖货。
说是卖货,基本全是玩家自己来结账,他从来不推销自己产品。
他望着这些有时候会对空气做动作的人们,疑惑一秒后继续拿起扇子遮脸睡觉。
露出的扇子正面是朵黑色玫瑰花。很好看,别人跟他一样的口味,都会喜欢的。
店里又来那种争相问他奇怪问题的人。
他统一回答拒绝所有人:“这里除了买卖渔具,其他无关紧要的,都别来此。”
每一次说的一字不落,而且语气没有丝毫改调。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心里只庆幸,又被气走一个。
有人又会因为他古怪的性情,来骚扰他家鱼竿。
他家鱼竿招谁惹谁了。
那人看他的脸,就来提起他的衣领子。
他在脑海里分辨这个人在干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公式推到一半卡住一般,他只能透过眼睛,盯着那人拿起他的鱼竿,要朝自己脸上……加速鱼竿冲过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那人在干什么?
自己是不是也拿起自己的鱼竿加速做过什么事?
这个动作感觉好熟悉……
想这些的时候,他的耳边没有任何声音,连自己倒地了,都没有察觉。
他起身后,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碰我鱼竿者,不得好死。”
晚上,他躺在床上,闭上眼。
倏地,所有家具跟着晃动,他被摇醒,窗帘缝隙间,太阳光越来越刺眼。
不,那不是太阳光,那是……
砰——!
随着一声巨响,整座建筑跟着剧烈一颤,砖木结构的屋子就是不耐轰炸,一碰全碎。
鱼竿没了,等于未来没了。
他沉默地望着一地断杆,还找不到恶作剧的声音,简直想……
手指曲了曲,指甲接触到掌心立马撒开。
他若是找到那人,就要……要怎么样?
为什么他会想到要对那人怎么样?
他怎么会这么想?
草丛传来的声响立马吸引他的注意,他警惕举起身边物保护自己。
女人?
他放下举起的双手,扶起害怕得站不起来的女人,女人抓住他的手,嘴里哭着说“救救我”,手上强硬要塞给他一张信封。
他举起双手状似投降,信封可能有“毒”!
“毒”是什么?
有“毒”又为何不碰?
是什么信号让他做出这个决定?
随着满脑子运转的功率,让他从黑暗中醒来……
阳光刺得他眨眨眼,他揉了揉眼睛。
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一个十分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猜测自己昨晚睡姿不行,所以感觉腰酸背痛的。
正常“上班”,常见顾客光临寒舍。
总有人不仅喜欢问奇怪的问题,还喜欢做奇怪的事。
如何定义“奇怪”,这将是百萨今天学到的第一课。
鱼竿齐刷刷倒地的瞬间,他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得贼响。
“你……你……”
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好像比自己的大脑还要有倾诉什么的欲望。你个半天,没句完整的话蹦出。
“你什么你,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怎么了?”顾客低声嗤了口唾沫,“妈的,你以为长个小白脸样,就可以随意勾引别人老婆吗?”
百萨腹诽百遍。
勾什么?
钩鱼倒是有,钩人是什么玩意?
“这里除了买卖渔具,其他无关紧要的,都别来此。”
“妈的,你抢走我老婆的心,还好意思叫我别来?你有什么脸面!小白脸,臭不要脸!”那人踮起脚尖揪起他的领子,因为百萨不矮,相反,比很多人都高,面前这个男子起码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了,而百萨还要再比他高半个头。
那人见百萨比他高,还比他更加冷静,气势有些下来,意识到自己不能吃亏,因此又咬牙气红着脸硬着腰杆子大喊大叫,好让自己风头上来。
其余玩家听到动静,纷纷赶来店门口看戏。
“看呐,店主又遇上麻烦了。每隔一段时日,总会有玩家上门,说自己另一半被勾走魂啥的,事实证明,长相英俊,也不是一件好事。”
“长得好看,还不能反抗的NPC,更不是一件好事。”
“这年头NPC也不好做,躺着也中枪。”
“我还是捂上眼睛,免得太暴力我看了做噩梦。”
……
一场暴力的行动在隔壁游戏进行着,男人面前只有自己可以看见的蓝色投影上,精准地搜索出说他坏话的观众的所在之地,然后做出能上新闻的事。
他的身后,是另一个沙盘的投影。
一边是城市,一边是小镇。
他在荒野处看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却无丝毫困意。黑眼圈凹在眼窝里,披头散发,像个鬼怪。
“颜庸恨,你究竟在哪,这个坐标明明是对的,可为何没在地图上看到你?”
《云埗小镇》游戏已经上线,但不能下载,却可以观看直播,所有关注游戏的人已经在弹幕刷疯了。男人思索着他来错的可能性,以及主人给他提供的信息的准确性。
他摇摇头,“不会,主人给的信息,不会错的,主人没必要骗我,他巴不得马上找到颜庸恨。”
他自言自语,不一会功夫见满屏幕的黑字白字混扰他的视线,上面发的信息令他瞳孔剧震!
妈的,全是写他和颜庸恨祝长长久久的话。
什么危险发言,他又不是失忆的人,怎么样都不可能和颜庸恨扯上感情关系!
他烦躁地跺了下脚关掉弹幕功能,嫌还不够似地,又打开弹幕功能,忍着想呕吐的生理本能,在屏幕上打上“都闭嘴,我不允许你们擅自把他的名字和我的放在同框”后接着补充,“否则,下场跟水盆那个一样”,之后闭着眼睛关上弹幕功能。
“……”
一切恢复冷静,世界奇妙地变好了。
“……”
“烦死了烦死了!颜庸恨你快给我出来!”
路人吃瓜,叽叽喳喳如群鸟咋舌。传到百萨的耳朵里,是听不见某些游戏词的,例如“NPC”、“系统”、“玩家”等。
他们讨论的主人公百萨,眼神平静无波,无声望着另一个事故的主角揪着他逼他后退到墙角。
那男人余光瞥见大家围观,更来劲了,不屑笑出一声,“今天不给你这个害人精一些颜色瞧瞧,我的姓就倒着写!”
百萨的眼珠明显骤缩了下。他默念一遍“害人精”这个词。
恍惚间,他的眼前迷糊起来,周边木色的装修变成漆黑的深海,他的身体在往下沉,他的上方有一团黑影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人,正在向上浮的人,白色长发在水里张扬,定睛一瞧,他惊悚发现,上浮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那么这个下沉的又是谁?
窒息感一瞬间又消失殆尽。眼前浮现男人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回到店里。刚是做梦了吗?
百萨感到有雨滴扑洒在脸上,有些微凉,这令他蹙起眉头,感觉有些恶心。
他偏过头去。
男人以为他瞧不起他,瞬间怒发冲冠,一拳头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