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萨透过屏幕,望穿妇女悲怆的脸庞。
“这位女士,您……有何事?”他礼貌地问,刚遇难的他,低沉的心情漂浮在空气里是能明显感知的。
妇女似被火烫到一样蓦地抬起头,眼泪滚滚如串线的珠子掉落,“求求你,帮帮我……”语毕,妇女被什么定住一样,一动不动。
“女士,为什么找我?女士?”百萨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妇女毫无反应,眼睛眨也不眨。
百萨考虑要不要喊人时,选项弹出:【是否帮她】【是】
百萨:“……”
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只有一个选项,他直接点击。
妇女恢复正常,递给他一封信,他愣了一下,接过信。
打开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为什么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一场游戏,而他莫名其妙被动改变人生轨迹。
啧,不被自己掌握的命运,真烦。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突破游戏口,回归正常生活。
男人干脆去倒一杯咖啡,反正触发都触发了,还不如让自己好过点。
这时候,他面前跳出蓝色的面板,他微微一惊,马上毕恭毕敬道:“主人。”
面板里没有其他人,只露一只兔头。他低顺的眉眼一改平常,本就干瘦的身子微微鞠躬,似快要压断腰,一切都是那么谦卑,似乎兔头是十分崇敬的神像,场面有些严肃到好笑了。
兔头没有张嘴,一个尖细的嗓音冒出来:“办的怎么样啊,给我抓到没啊?”
“刚发现他的踪迹,相信,很快就能抓到。”
“给我利索点,三天内抓不到他,我拿你喂鱼,听到没?喂,我说,你有没有动其他东西啊?”
男人沉默几秒,老实回答:“动了。”他又想说点什么,“但我是不小心……”
“你他妈动了?”尖细的嗓音像是能够惊碎屏幕,“你他妈动了就耽搁你抓人的时间你懂吗!我们的系统和游戏本来的规则不能兼容你懂不懂!我靠了,什么傻缺的货色,我造的什么玩意儿。”
男人依旧保持谦恭的姿态,立马承诺:“对不起,主人,我会尽快在完成副本的过程中找机会抓人的。”他刚说完,蓝屏挂断不带犹豫。
他直起身子,视线触及相片上的一家三口,不知在想什么,没注意脚下,长如披风的头发差点把自己绊倒,咖啡摇晃烫伤手背。
“嘶……”男人闷哼一声,松手捂住自己的手背,陶瓷杯碎裂,照片莫名地掉下来,也碎了一地。
手背上的红色印记瞬间布满黑色的血丝,鼓起的血管犹如蜿蜒的山脉,很快褪去后,手背恢复原本的肤色。他有很快恢复伤口的能力。
男人望着自己反复的手掌,深吸一口气,悄声而言:“想什么家,你没有家的,主人的命令高于一切……”他走到躺椅上坐下,再抬起头时,眼底蕴含的复杂情绪已经一扫而空。
回头看了看自己那破烂不堪、沿河搭建的小店,河边的潮水打湿在百萨心坎,仿佛一种隔空遥远的记忆,正悄然打开他的心门。一直习以为常的家,现在要启程远洋。犹豫几秒后,眼神转变坚毅起来,展开信封。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月光挥洒镀银,黑暗的阴影也能接触光明。信封写着扭扭歪歪一行字:
“若我三天之内没有点灯,就去找平平无奇帮忙。”
百萨问:“这信,谁写的?”
妇女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无力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捶捶膝盖,“去年,我儿子他们一家人商量好,打算回村重建老房,方便为我这个老太太养老。建好后,儿子还没打算那么早回去,且他办公场地离村不远,所以和孙子儿媳妇留在这里住到办完事再回城里。”
百萨也不恼妇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顺着她的话,在心里自然描摹出可能后面会发生的预想:
儿子一家赚到钱回来孝敬老母亲,之前的日子好好的,后面一定发生变故,才导致现在来求人帮忙的是个老人。
他悄悄打量妇人的装扮,衣裙下摆拖着碎布,刚才妇人又是从树林里过来,树枝划破的可能性大点。
但是,妇人在说话的时候,袖子随着举起手腕的动作后退,露出一条紫青色的痕迹。
只一眼,他便看出是勒痕。
他想毕内心一惊,也只是小幅度震惊一下,不是因为伤痕,而是讶异自己居然能快速洞察和辨识一切的能力。
树影婆娑,发出轻微的稀碎声,就像有人悄咪咪躲在暗处走动。
百萨眯着眼提起警惕,观察周边好一会,确认无误后,放下些心来继续思考看向妇人。
妇人说到这,面色变得生硬。
“女士,刚才有东西抓你?”百萨抓住间隙问。
妇人脸上的皱纹突然抽搐挤在一起,惊恐慢慢下去,才接着说:“在儿子一家人住下后没几天,怪事发生了。”她没有回答百萨的问题。
“房子每天晚上会有一段时间,门频繁开开关关的声音,再过一段时间,门不响后,厨房传来搅拌机搅拌的声音。白天我问儿子是不是他们饿了要煮夜宵,儿子说他们一家人早就上床睡觉,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妇人的唇色苍白,经历大劫的人,面上的细节全是沧桑。
“我以为家里进贼,叫儿子装监控,搜查房间。结果什么也找不出来,监控里一切正常,什么人也没有。”妇人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儿子说可能是我老了,一直没有好好享受过好生活,幻想一些没有的东西。所以花钱请人给我按摩,找人带我去旅游,照顾我。”
百萨已经预感后面会听到什么了。
“没成想,我一回来……就看见……看见……”妇人声音哽咽,半天拼凑不出一句话,“我儿子还有我儿媳妇……他们……睡在客厅的地板上,眼睛瞪大大地一动不动,我怎么都叫不醒他们……去碰鼻子,都没有呼吸了……”
妇人呜呜咽咽哭泣起来,断断续续接着道:“还有我那可怜的孙子,我找半天找不到,后面叫人一起找,结果……在水井里,发现了我孙子……”
在他设想框架之内,镇定多过诧异。兴许是妇人过于悲伤的脸掀起他的怜悯之心,驱使他上前顺了顺妇人的背。
他尽力让自己平时冰冷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些:“阿姨,节哀顺变。”
妇女一抽一抽颤抖的身子好似把心肝尽数抖出,“我……我想着要去报案,路上,碰见一位高人,就说,我家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百萨挑了挑眉头,他是无神论者,犯人一定留下微不可察的痕迹。
“怎么不想着去报案试试,如果真是凶杀案呢?”他反问。
而妇人再一次忽略他的问题,自顾自地抹眼泪道:“听他这么说,我才回想起之前家里各种不对劲,说不定真的有不干净的缠上我们家。我那个心慌啊,痛啊,我宁愿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也要请求高人,为我儿子一家报仇啊!”
“他转了我家一圈,就给我留下这样的纸条,他要在我家住下来,叫我先暂时去别处安顿,说如果三天后没见他出来,就找信上写着的人。”
百萨扫到那张信纸,高人他既然知道此物可能危及他的生命,干嘛还去?真为钱?这个高人是什么来头,住在犯罪现场,不是破坏现场了么。
这个高人,很可能是这件事的关键节点。
“我估计那东西跑出来了,刚才在找你的路上,有东西飞过来,重重打在我的手上死死勒住我的手不放,要不是……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可能都……”妇人胆战心惊地抱紧自己,泪流得更凶。
百萨抬了抬眉,为自己的判断点个赞。
他还未清楚自己的信息,高人和妇女为什么都知道他,又为什么要来找他?妇人又怎会知道该去哪找他?
刚才问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妇人单向输出,难道问问题,还需条件触发?
他这么一想,面前跳出面板,上面给出三个选项:
【问她高人何等来头】
【问她报案没】
【问她怎么找到自己的】
哦,不用条件,是把该讲的先讲完,才跳出来给你选择。
他把该想到的问题都想全了。
他打算依次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