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风声呼呼作响,卷起的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时间缓缓流逝。
大树的周围一片寂静,裴以舟闭眼坐在菩提树下方,等待午夜来临。突然,树冠下微微散发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微微绿光,在树干的衬托下显现出了逆转乾坤的生机。
这股光芒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光,而似是一种能量,仿佛拥有魔力一般。随即,一团绿光从裴以舟体内飘出,飞向树冠。闭着眼的裴以舟什么都还没意识到便昏厥了过去。
裴以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回到了他刚与林颜认识的那一天。他们相遇的那一年,他六岁。因为父亲的生意从省城转移到了栖霞县,于是他也一并搬到了这个地方。
幼小的孩童总会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刚从省城搬来栖霞县上小学的裴以舟就成为了他们班上同学排挤的对象,除了林颜。
“他是谁?”
“听说是从省城转来栖霞县的。”
“省城啊,肯定不好接触,我们离他远点。”
在裴以舟以为自己被班上的同学彻底孤立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哇,你是省城来的,好厉害,我们做朋友吧!”
他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并得知了自己第一个朋友的名字:林颜。
三年级的某个下午放学后,他们在一处儿童游乐设施玩滑梯。他倚靠的竖杆由于焊接不良,竟直接倒下,他也从一米多高的平台上摔下,摔了个头破血流。林颜先扶他坐到了一边,然后跑到了一家小超市借了电话打给自己的妈妈,这才把他送到医院。
“谢谢你,林颜。”
“没事儿,这是我应该做的嘛,嘻嘻,下一次记得小心点咯。”
当时的林颜在他的眼里就像是救命的天使一般,披洒着洁白的光芒。
还是那一年,他得了水痘,躺在家里一整周没去学校,林颜听说以后执意要去他家看望他,还给他带了最新的奥特曼模型。他当时可想要那个模型了,可是他爸爸不同意给他买,非得说学习才是第一位。林颜带着礼物做到他的床边,一边歪头冲他笑一边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呀,不然都没人陪我玩了呢。”
小学三年级,一次放学的时候,林颜和裴以舟结伴一起坐公交车回家。裴以舟翻了翻书包,发现自己忘记带硬币了,而同行的林颜却也只有两块钱。
只见林颜低头思索着什么,随后猛然抬头,对他说:“我们一起去要饭吧,再要一块钱给你你就可以跟我一起回家了。”
他还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以及笑得天真烂漫的林颜。
虽然这个方案还未实施就被社恐的二人紧急终止了,但这仍旧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13岁那年,他们升入同一所初中。初中生的大脑和心理正在发生剧烈变化,这也导致初中小团体盛行。倒霉的他,因为成绩优异,再次成为排挤对象,也因此成绩剧烈下划,还是林颜,站在他前面,面对所有向他施加冷暴力的人高声辩道:“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小团体为首的同学便将矛头指向了林颜:“我还没说你呢,你这个娘娘腔,不男不女的,我呸,真恶心!”
他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勇气开口。
他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懦弱的。他也曾后悔过自己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帮她说话。
“不管怎样,你们排挤他人就是不对的。小心我告诉老师!”
老师来了,却说:“你们两个怎么不找找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别人偏偏欺负你们两个?”
在走廊上罚站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只有林颜,微笑着对他说:“放学来我家打游戏吧!”
备战中考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埋头顾着自己的学习,林颜和裴以舟也不例外。那段时间应该是二人交流问题最多的时候了。为了考上同一所高中,二人计划着互相请教不会的问题。然而准确来说是裴以舟当老师,林颜乖乖坐在一旁点头。
“这里应该是表达了作者的思乡之情。”裴以舟指了指自己的作业本,又指了指林颜的作业本。
“好的好的。”林颜点头。
“这个地方你做一条辅助线,再用勾股定理试试。”
“嗯嗯。”林颜附和。
最后在裴以舟的帮助下,林颜成功地跟他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高一那年,他们又同时考入了市一中。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长相帅气、学习优异的他便成为了许多女生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每当林颜听到她们在讨论他,总会阴阳怪气地说:“哟哟哟,这不是裴大帅哥吗,裴大帅哥,要是让她们知道你跟我说话,你的名声不会臭吧~”
他仿佛又看见了她微笑的样子,她伸出手帮助他的样子,她打趣自己的样子,她阴阳怪气又不失活力的样子。她总是如此生机勃勃地感染着他。
至此,那团浅绿色的光芒仿佛承载了什么一般,向着林颜所在的医院飞去。
栖霞县第一医院住院区。生与死的分界线在这里具象化,到处弥漫着痛苦与悲伤。然而,在无人发现的角落,一团浅绿色的光芒倏地钻进了林颜体内,随后消失不见。
翌日。
裴以舟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菩提树前的地上。自己的身上埋着厚厚的黄叶,周围的地上也全是厚厚的黄色树叶,仿佛被抽调走所有生机一般。那棵菩提树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掉光了所有叶子,令他啧啧称奇。
裴以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开始思考起了昨天晚上那个梦。梦十分真实,几乎将他与林颜相处时的所有瞬间都一一放映了出来。
他正准备拾掇拾掇赶去学校上课,看了眼手机却发现今天是周六,于是立刻有了新主意,直奔林颜所在的栖霞县第一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