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后,黄昏。
经过一天的相看忙碌,禾府正厅往前的小花园里面。
管家已经走人,青梳倒是伺候、站立在禾清的左侧。
现在又到酉时,姐妹、父女商议、聊完一轮,还在思考、沉默。
同时也是等着禾欢第二人格的出来,打算讲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也算是....
征求家里‘第四人’的意见。
经过一阵茫然,禾欢坐在禾清的右侧,身上一袭蓝色的修身长布裙,眼神忽然清澈的看向姐姐。
然后又是看向了父亲。
她注意、观察了周围的景色,明确自己是在自家正厅的前面。
然后她又扭头,看到左右两边姐姐、父亲脸上的忧思、沉思。
禾欢想一下问道:“青梳....”禾欢扭头看向了青梳。
“青梳没事了。”姐姐回神,然后目光撇向了妹妹,对着妹妹温和嬉笑,问道:“‘睡’醒啦?”
“嗯!”禾欢用力的点头,然后又问:“看父亲、姐姐神色,今天,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禾欢只知道姐姐、父亲要蒙骗青梳的事情,也知道姐姐想要放出待嫁消息的事情。
但是今早有没有人上门议亲,像是这些细节,她就不知道了。
听到妹妹的话,姐姐禾清刚想开口。
禾父却是打断,抢话解释:
“你姐姐,还想再看两天,我却想着,今天有一后生,还算不错。
据他说,他家有意搬迁,正好可以远离是非。
虽然只是纳你姐姐做妾,但是我看他情真意切,而且保证不会欺辱你的姐姐,当做半个正妻来礼遇。
说是做妾,也只是因为他自己,不能给自己人生大事做主,所以....
后面要是咱们同意,他也可以跟着家里人说道说道,然后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下。”
“争取一下?”禾欢蹙眉,问道:
“先让咱们同意做妾,然后再争取?小妾没有晋升正妻的资格。
哪怕正妻死了,续弦也不能挪用小妾,这是为了防止小妾弑杀正妻。”
“至于他有没有游说....这个我们作为外人,也是根本无从知晓。
说不定,他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禾欢生气、恶意揣测。
“父亲、姐姐,可是在担心这个?还有别的选择吗?”禾欢继续问道。
禾父看了一眼大女儿,然后继续回答小女儿的疑问。
他对着禾欢解释:
“之前我说了,我感觉那个后生挺合适。
但是你姐姐,还想再看两天,说是多琢磨、琢磨有没有更好的。有没有....给钱更多的男人。”
禾父说到最后,语气、脸色都是变得很沉重,甚至叹息了一口气,但是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应该又是说完了。
听完父亲的话,禾欢又是蹙眉,左手情不自禁抓住了姐姐的胳膊。
然后她又是点头,问道:“我听姐姐说,她有一个什么聚会,不会是还有相好的,所以想要看看吧?”
“哦?!”禾父来了兴趣,认真问道:“清儿,你可有真正喜欢的?就算银钱低一点....也无妨。我和你....”
禾父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看向了禾欢,然后又是话未说完的沉默。
相对来说,如果想要让小女儿,过得更好、更滋润,像是大女儿这边,还真是非要卖一个高价钱不可了。
“没有....”
禾清摇头,同时也是想起了流莺聚会。
禾欢说的聚会、有约,就是这个。
不过白天的事情,禾清没有对着夜晚的禾欢细说,只是让她好好过日子,少忧心一些。
所以面对闺蜜的裹挟,面对其余贵女的要求,她就没有告诉夜里的禾欢,也就想要让禾欢少担忧一些了。
“没有啊?”禾父叹息,同时又是不自觉的松气,甚至松气得,让他感到惭愧、心虚。
禾父低着头,说道:“那你就嫁了吧,我会跟那后生家里商议,你们最好....三天之内,直接闪婚!”
大唐时代,自然没有太多的闪婚这种说法的。
在大唐闪婚,基本上就是私奔,就是纳妾。
要说飞速结婚,光是三媒六礼,都是准备不齐全了,都是准备不充分了。
不齐全、不充分,又怎么谈得上明媒正娶的正妻呢?
这也是禾清急着当人小妾的原因之一。
但凡有头有脸的,都是不会娶她一个拿不出嫁妆的,急着嫁给男人换取银两的女人的。
说出去,说是两三天仓促结婚,那也是非常丢脸,非常难堪的礼数不全的事情。
两三天完成说媒、下聘,几乎就和直接拿钱走人、买小妾,没有区别了。
说是正妻,也是自降男方的身份。
所以禾清,也是没有强求正妻的位置,而是知道本分,知道自家人的急需用钱的事情。
而是选择快速出嫁,换取妹妹、父亲的喘息的机会。
甚至通过讨好夫家,或许还能帮衬父亲、妹妹,稍微应对幕后的危险。
不过像是流莺聚会....
禾清始终感觉太过危险,太过令人难以心安。
她当人小妾,好歹在民间风俗里面,也算是嫁娶一回。
但是参与流莺宴会....
因为有男人,因为是在男人府邸。
纵然男子不出现,但是只要泄露一群莺莺燕燕,出现、徘徊于男子府上的事实。
纵然说是私密,但是一旦传出去....
终究是影响女孩儿的闺誉,也就是平白招惹闲话。
像是所谓的流莺聚会,终归还是一群无所事事大小姐,对于未知、好奇的大冒险而已。
因为有着身份兜底,还是一群贵女的集体行为。
她们的冒险,有着各自父兄一同买单,所以才会显得兴致勃勃的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禾清....
显然是不想给父亲招惹麻烦的,而且禾家....
也是无力承担麻烦,无力承担流言蜚语了。
“聚会我不去了吧。”禾清对着妹妹嬉笑,解释:
“既然准备出嫁,自然要守本分,我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着花轿上门便好。”
禾欢蹙眉,脸上流露出不悦、不舍的神情。
姐姐出嫁了....
姐姐要出嫁了。
自小一块长大的光阴,转瞬好似就要流逝?
它其实早就流逝,两个姐妹,其实也是早就长大。
只是曾经的日日相处,曾经的日日欢声笑语的打打闹闹的亲昵,这才显得,美好不曾逝去。
欢笑,也是依旧留在了明日,依旧留存了今天。
可是忽然的姐姐嫁人,却是打破了装傻、不自知的认知,却是仿佛一柄巨锤,猛然敲醒禾欢,猛然告诉禾欢——
‘她....长大了。不再是曾经的留着鼻涕、跟着姐姐一同嬉戏、玩过家家的,玩游戏的小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