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凤缓缓的睁开眼，想象中自己被困在实验椅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相反，此刻的他躺在一张颇为柔软的大床上，并且还有人很贴心的帮他盖好了被子。天花板上悬着一盏做工十分考究的水晶吊灯，闪烁着柔和的光。
看来这不是家里，如果说家里有这么一盏精美的灯，老妈怕是会拆下来当宝贝一样供着。这么说来…
不对，自己不在家里！
意识到这个问题，白晓凤猛地坐起来，随即四处打量。房间不大，但是容纳一张床和一个书桌是完全足够的，床头左边上有一台精致的红木床头柜，上面摆放着一盏灯。而右边则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说正方形四个面的房间，这一面是实实在在用玻璃做的一堵墙。落地床前摆放着两个小凳子和一盏略微矮小的桌子，和酒店里那种桌子椅子大差不差，而其中一台椅子上，一名白发女子手里捧着一小杯咖啡，看着窗外，同时时不时的抬起手抿一小口，显的格外优雅。
静静的盯着她看了一会，脑子转了半天他终于想起：这不就是那个护士么？
虽然说当时她带了个口罩把自己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但是白晓凤还是能认出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毕竟，白发的人可真的不多。
等了半响，双方都没有动弹，只有白发女将咖啡杯放在碟子上时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此时白晓凤的脑子又开始转起来：刚刚自己还在医院，这时候又在这个房间里，莫不是对方将自己绑架了准备找自己老娘要赎金不成？还是说对方是一名顶级女杀手，打算让自己当个炮灰去打探情报？还是说她是我异父异母的姐姐或者是妹妹？也许还有可能…
“醒了就别傻坐在床上了。”白发女开口打破了沉默，“要是没什么身体上的不适的话，过来坐下吧。”
被拉回现实，白晓凤带着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翻身下床，这时他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依旧是那套医院的病服。
缓缓的走到白发女对面坐下，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震惊感在一刹那席卷了白晓凤。窗户外面是一片雾蒙蒙的，好似这座房子建造在某座高山的顶端，即使今天是晴天，但那阳光依旧照不穿那层厚厚的雾。
“有疑问的话，你现在可以问我。”白发女再次开口道，“我把你带来的，我负责。对于下药那件事，我感到抱歉，但是我别无选择。”
看向白发女，白晓凤的第一个想法是：美，无与伦比的美，一身便装，白色体恤衫搭配上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显的眼前的她阳光四射。但随即，心中的疑问迅速掩盖住了第一个想法。迅速的在白发女对面坐下，不顾被下药的愤怒，几乎不假思索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对于被下药，他更想搞清楚自己是什么处境。
“你是谁？”
“我叫方易溪，你可以叫我方姐。”方易溪说道，随即摆出一个“嘘”的手势，微笑道，“你叫白晓凤，对吧？”
白晓凤本来打算也自我介绍一番，见方易溪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一些。
“这是什么地方？”
“灵域。”方易溪简洁明了。
白晓凤思索片刻，皱眉道：“华夏好像没有哪个地名叫着灵域的。”
方易溪转过头，微笑着看向白晓凤：“你暂且无权知道真相。”
虽然说方易溪在微笑，但是白晓凤很明显能从她的眼底看到一丝杀意。之前他看到过无数小说中看到过“杀意”二字，但是他并不知道“杀意”到底是怎么从眼神里看出来的。今天，他知道了什么是“杀意”。
眼神里的情感，或愤怒，或冷漠，蕴含着对生命的漠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出武器干掉你。
白晓凤噤声，紧张的盯着面前的方易溪，脑子里开始脑补她会从哪个地方掏出一把手枪或者一把匕首来，如果自己接下来说错了什么她就会立马开枪或者是让自己狗带。
在那天被林晚秋削掉一条胳膊后，他懂的了察言观色以及寻找一切对自己来说不利的细节。
见他不在提问，方易溪收起了脸上的微笑，随即询问道：“提问完了？”
白晓凤皱了皱眉：“问题有点多，我需要理理。”
“那好，在你理完之前，我郑重的问你一个问题。”方易溪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桌上的小碟子里，双手放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翘起了二郎腿。刚刚阳光开朗的形象一扫而光，转而给人一种生人勿扰的疏远感，“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这个世界怎么样？哇塞大姐你是在把我当救世主么？如果我说这世界没救了你是不是还要声泪俱下接着跪在地上求求我不要放弃这个世界？
想归想，白晓凤看向方易溪的眼睛，杀意更浓了，甚至让他打了个寒颤，似乎这个问题只要回答的不让她满意，下一秒她就真的会直接掏出一把匕首干掉自己。
低头思索半响，白晓凤抬起头，艰难的说道：“我不知道。”
方易溪眼中杀意降下去大半，但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原因。”
“原因就是，这个世界，不是让人来定义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晓凤只觉得那一刻自己像个哲学家，并且正在开导一个失去信仰和一切自信的病人，而且注意到方易溪眼中的杀意彻底褪去，他知道，“病人”治疗成功了，自己的处境也已经明了。
但是方易溪脸色没有露出笑容，随之而来的是迷茫，口中也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回答，真的和你的一样。”
“什么？”不解的看着她，他随即问道。
方易溪迅速回过神来，脸上再次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没什么，现在，你已经有权知道什么是灵域了。不过，在听之前，把你的世界观和科学什么的最好都抛之脑后。”
白晓凤本来打算要求她把自己送回家去，但想了想前些天发生的那些差点要了他小命的那些事，已经自己被斩断的胳膊没做手术就被接上的奇怪事，他还是按捺下了自己回家的迫切感，认真开始听对面这个女人娓娓道来。
“灵域，是所长在二十年前发现的。所以，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个虚拟空间，毕竟，除了这里的人，其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建筑物，森林，大海，高山，河流，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灵域，便是其中之一。当然，一会你会知道所长是谁。”
光是第一段话，就已经让白晓凤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灵域？虚拟？我是在游戏世界里么？
见白晓凤已经愣在那里开始怀疑人生，方易溪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在你的世界观里，人类就是人类，分为黑种人，黄种人和白种人。但是在‘我们’的分类里，将人类分为三种类型，和肤色无关，也就是这三种：普通人，灵人，魔人。这三种人并不是说像字面意思一样，灵人一定都是善人，魔人都是无恶不作，这指的，不过是他们体内的能量类型罢了。而普通人，顾名思义就是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
见对面的男孩彻底没了动静，方易溪在心中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这孩子是真的被打击到了。无妨，这也算是正常现象，以往的灵人在得知这一切时，晕过去的都大有人在，而他一个普通人，虽然说身上带有魔女种，但毕竟脑子还是普通人的脑子。
不管怎么说，跟他说完在谈别的吧。
“灵人中，他们能够控制各种各样的元素，比如说风、水、火等等，更多详细点的那边柜子里有相关书籍，你一会可以了解一下。而魔人相对来说主要是体质方面更强一点，在增加自己实力时也主要是在战斗力方面，你可以理解为灵人大多数是法师，而魔人大多数是战士。”
“在灵人、魔人和普通人之上的，是掌管元素法则的八位魔师，祂们拥有着各元素的所有技能和最强实力，所有的灵域也是由祂们所创造。男性外观的神明被尊称为巫师，而女性外观神明则被尊称为魔女。但是还有一个在所有元素法则之外的神明，祂所拥有的，是以万物苍生为祭品的血魔术，我们都直接称祂为，血魔。”
“现实世界的几年前，八大魔师与血魔展开一场厮杀，以两名魔女、三名巫师牺牲，和剩下三名魔师重伤沉睡为代价，将血魔拖入某处灵域，重伤并封印了祂。”
“现实世界里，不只有这一处‘灵域’，更多的我们还在探索，但是十分困难，即使发现了也不一定会有条件去探索，但是我们现在还得知一个真相：灵域内的一年，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天。随着五名魔师的陨落，世界各地的灵域开始纷纷变小甚至消散。同时，与血魔的那一战，也使血魔的血液洒在各地开始传播，凡是被其诅咒粘上的人，表面上还是正常人，但是一旦提及‘血魔’二字，或者是通过感应对方体内的能量得知对方是灵人，他们便会立刻化作没有理智的红色怪物，杀光周围的所有人，直到血魔的血液将他们榨干为止，而那些被杀掉的的人，片刻后会被怪物的血液所沾染，再次染上血魔血液，在被治疗痊愈后，他们会回到普通人社会里，对尚且不知道自己是灵人的人们造成生命威胁。”
“所以，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为了保护一切同伴和无辜的人。”方易溪解释了个大致，随后开始打量起白晓凤。令她惊讶的是，白晓凤一开始眼神中蕴含着的震惊，已经转变为了波澜不惊。
能看的出来，他在沉思。
方易溪不由得暗自赞许：这小子！颜值果然不是用智商换的！
“那么，我接着我的问题。”白晓凤沉吟道，自己被斩断胳膊昏死过去后，那个林晚秋在喂下自己药丸后嘴里嘟囔着什么“王”之类的东西，随后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战力超群的林晚秋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在自己手中被活活的掐断了脖子。
“林晚秋这个人，你们调查过么？”
方易溪点点头，但是带着遗憾说道：“她的身上带有大量火属性灵人的血液以及一个极其精致的玻璃管，看上去像是装什么贵重物品的。但是火属性灵人血液这东西，只有她杀了大量灵人后才能得到，这一点，已经站在所有灵人和魔人的对立面了。至于她隶属于哪个组织，还在查找线索。”
思索了片刻，白晓凤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你刚刚说的，所长是谁？”
方易溪没回答，只是笑着说道：“等到你见到她的时候，让她亲自告诉你。”
“好，那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白晓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好奇与期待的问道：“我是普通人，还是灵人，亦或者魔人。”
方易溪笑着，没回答他的问题，但是白晓凤心中已经有答案了。自己那天徒手杀了林晚秋，自己不是魔人是啥？
然而此时的方易溪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面前这个少年的存在，已经超出了灵人魔人的范畴。
“那么内外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也就是说，春季到夏季，大概是清晨，夏季到秋季则是上午至下午对么？”
“你很聪明。”方易溪点点头。
随即，白晓凤陷入沉思。这么说来，高考这事倒是不必着急，要是真的知识点什么的都忘的差不多了来灵域恶补几个月不就行了，反正现实世界里估计就是一下午的时间。
“那么你先考虑是留下来还是回去。”方易溪站起身，“如果想好了，就出门左拐，我在旁边房间里等你回复。”
“啪嗒”一身，门关上了，屋内此时只有白晓凤一人了。
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他内心还在犯嘀咕。
“还超能力？隔这里给我讲剧本然后强制让我上去演是吧？”
此刻，房间隔壁，老徐看着推门而入的方易溪，板着脸问道：“他怎么说。”
“还行，小伙子挺聪明，接受的很快。”方易溪找到椅子坐下，随后看向老徐，“你那张臭脸就不能舒展一点儿。”
老徐耸耸肩没说话，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算是对她抱怨的回应。
“方姐，一会所长让我带他去见她。”眼镜男从一个房间走出，手里还捧着手机，“怎么说？”
“没什么毁灭世界的倾向，胸怀和眼界都挺大的。不过稍微等一会吧，他现在估计还需要在消化消化，光是柜子里的那几本书就足够他看一上午了，对了，住所和训练名单问题你搞得怎么样了？”
“我安排白柏和方程溪去办了，她俩差不多也要一上午，刚好。”
方易溪对眼镜男赞许道：“不亏是你程序，干啥都跟被程序写好的一样井井有条。”
被称作“程序”的眼镜男推推眼镜，自豪道：“那是自然。”
“接下来，就是等，等他把书看完，消化完。”方易溪掏出手机，“真搞笑，魔女种自己掌握着灭世和救世的种子，这种子此刻却在我们隔壁看书了解自己。”
屋内一时间也是安静下来，程序抱着电脑回屋了，方易溪由于前一天晚上一直在监视白晓凤的身体状态一夜未眠，此刻打算进屋稍微补一会觉并告诉老徐一会白晓凤来了叫她。老徐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回复，仍然静静的盯着手中的匕首。
见老徐还是板着脸坐在那，方易溪叹口气，无奈的呼唤道：“老徐。”
老徐没回应，只是扭头看了过来。看着他那对一夜未眠通红的眼，方易溪语气终究软了下来：“等会他来了，你直接送他去吧，跟白柏她俩打声招呼，安排好了直接来这里休息，你把他送过去以后你也回来休息。”
老徐点点头，算是回应。
“程序，有啥事你忙你的，待会老徐带他去见所长。”方易溪对屋内的程序喊道。
“嗯，知道了方姐。”
此时此刻，隔壁房间内部。
白晓凤在方易溪离开后迅速站起身，将整个房间里三层外三层检查了个遍后，确定没有针孔摄像头以及**一类的东西，他才松了口气。随后他找到了书本的放置处：一个平平无奇的白色木柜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三本书。令他惊讶的是，这三本书用着及其精致的牛皮纸书皮所定做，但是封面上却连标题都没有。
看着这厚度，他也是一阵头疼，要是真一点一点仔细看完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估计看完天都要黑透。
“随便翻翻得了，意思一下顺便找机会逃走。”
截止到目前，白晓凤根本就没怎么信刚刚方易溪说的话，尽管那天晚上自己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但是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濒临死亡的自己回光返照，肾上腺素发力，最后摆脱险境。至于什么魔女什么灵人，跟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
象征性的翻了几页，白晓凤也没细看上面的内容，而是随便将书放到桌子上，随后从椅子上起身。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是在医院里的那一套病服，他随即走到衣柜面前，打开。见其中有几套便服，他拿出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件黑色运动短裤，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见大小合适便立刻换上。
至于鞋子，刚刚他已经看到了门口的小架子上放着一双鞋，大小也刚好合适。这一系列的服饰让白晓凤也禁不住的纳闷，难不成这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不成？
没有多想，白晓凤穿好鞋，顺手抄起架子上的灰色外套，带好帽子，尽量遮住自己的大部分容貌，随后轻轻的打开门，打算直接窜出去。
“想好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白晓凤一大跳，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长着浓密络腮胡、身材高大、手臂肌肉如同山峰般隆起的壮汉抱着胳膊面色不善的死死盯着自己，这正是老徐。
实在没有办法，白晓凤只能无奈的恢复道：“是，想明白了。先在这里一段时间吧，毕竟最近奇怪事有点多，我也需要弄明白一些事情。”
老徐点点头，脸色舒缓了一些，随即向白晓凤伸出手：“我叫徐志坚，你平时叫我老徐就行。”
白晓凤赶忙握住他的手：“徐叔好，我叫白晓凤。”
在握住老徐手的那一刻，白晓凤感觉自己握住了一个又岩石制作而成的巨大的拳套，力量感十足的，自己的手跟他比起来跟缩水鸡爪一般，他甚至感觉只要徐叔稍微使点劲，自己这只手就会直接被捏成一根棍。有一刻，白晓凤感觉自己应该用两只手握住才显得合理一些。
“想好了，我就带你去见所长。”老徐点了点头，算作对白晓凤的回应，“跟着我吧。”
从一开始方易溪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感觉隔壁呼呼啦啦有响动，那个刚抓过来的小子大概率不会老实并且没干啥好事，所以说在方易溪进屋后，他直接起身出门站在门口，站在门口看看这小子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果真，没过多久，门轻轻开了，白晓凤蹑手蹑脚跟个贼一样悄悄的往外溜。有那么一刻，老徐真的很想给这人一巴掌，因为那弯着腰鸡贼到极致的动作简直太有冲击力了，和这人那张略显英俊的脸根本不搭。
在老徐的带领下，两个人出了楼，扭头看了一眼，白晓凤发现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方，只不过是一座较为豪华的居所，外观让他想到学校的宿舍，只不过这个更豪华，且只有一层。
“徐叔。”
“叫我老徐。”老徐应了一句，随后头也不回的问道，“怎么，有事？”
白晓凤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奇的问道：“我刚刚在书上看到的那些什么元素之类的，真的假的。”
老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裤兜里用两根指头夹出一个略微有些褶皱的烟盒，从中夹出一根，随即点上火，吸了一口：“路上有的是让你看的。”
白晓凤见老徐没说其他的，“哦”了一声随即便不在说话。
路上的景色格外优美，这也令白晓凤十分惊讶，曾经旅游去山区时看到那些绿林密布的山峰在这一路上，几乎到处都是，走到地势高处时，甚至能看到雾蒙蒙的山林中有着一所所现代化的建筑，这也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一个现代化的武侠世界。
震惊之余，白晓凤还是禁不住好奇问道：“这里，到底是在哪？”
老徐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随即缓缓吐出，余光看了一眼一脸惊讶的白晓凤，心中的一道坎不由自主的裂开了一条缝隙。
“我说过，方姐应该也跟你说过，这是灵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