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艾莉丝这么一闹，我本来就虚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中间迷迷糊糊被仆人喂了次药和粥，等再彻底清醒过来，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脑袋倒是清明了不少，低烧好像退了。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叫。
刚想喊人弄点吃的，房门就被轻轻叩响了。
“少爷，您醒了吗？”是露西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点小心翼翼。
“进来吧。”
门被推开，露西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摆着面包、肉汤、还有几样看着挺精致的小菜。她低着头，不敢看我，把托盘放在桌上，小声说：“管家让我给您送早餐来。”
“谢谢。”我坐起身，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露西摆好餐具，就垂手站在一边，依旧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等着挨训的样子。
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肉汤。嗯？味道……居然还不错？腥味很淡，汤色也清澈。
“这水……”
“是、是用少爷教的方法处理过的！”露西连忙回答，声音里带着点小雀跃，但很快又低下去，“厨房……厨房现在都开始用这个方法了……管家吩咐的。”
哦？看来我那便宜岳父虽然敲打我，但实打实的好处还是悄咪咪用起来了嘛。资本家本色。
我啃着面包，看着旁边站得笔直、浑身紧绷的露西，有点好笑：“你别杵那儿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露西飞快地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下头，手指绞着围裙边：“小姐她……昨天后来没再找您麻烦吧？”
“没，她就是那脾气，过会儿自己就好了。”我含糊道。虽然我觉得艾莉丝那醋劲儿不像能自己好的样子。
露西似乎松了口气，但依旧没放松多少，犹豫了一下，才用更小的声音说：“少爷……对不起，昨天是我太失礼了，让小姐误会了……”
“不关你的事。”我摆摆手，“是我没注意。”
看来昨天艾莉丝那顿火，把这小丫头吓得不轻。
为了缓解气氛，我随口问道：“对了，露西，你识字吗？”
露西愣了一下，摇摇头：“只、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女仆不需要认太多字的。”
“那你想学吗？”我一边喝汤一边问。纯粹是没话找话，顺便发扬一下穿越者的普世精神。
露西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结巴了：“学、识字？我、我可以吗？少爷您……您愿意教我？”
她那反应大得让我差点噎住。至于这么激动吗？在这异世界，识字看来还真是个特权？
“呃，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教你一些。”我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补充道，“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事。”魔法练不了，可不就闲得蛋疼么。
露西的脸颊瞬间染上兴奋的红晕，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连连鞠躬：“谢谢少爷！谢谢少爷！我、我一定认真学！我……”
她话还没说完，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撞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艾莉丝叉着腰站在门口，俏脸含霜，视线像冰锥子一样先扎在我脸上，然后又狠狠剐向吓得缩起脖子、脸瞬间变白的露西。
“我就知道！”艾莉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抓到奸情的怒火，“送个早餐要送这么久？还关门！李维，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这大小姐是属监控探头的吗？怎么每次都能精准抓包？
“没搞鬼，就吃饭，顺便聊两句。”我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正常点。
“聊天？跟她有什么好聊的？！”艾莉丝几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早餐，又落到露西身上，冷笑一声，“怎么，昨天的‘关心’还不够，今天还要加上‘教导’了？一个女仆，识不识字重要吗？你是想把她培养成你的专属书记官还是怎么着？”
露西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拼命摇头：“不是的小姐！是我……是我求少爷……”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艾莉丝厉声打断她，胸口气得起伏不定。她盯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满，好像还有一丝……被忽略了的委屈？
“李维！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宁愿浪费时间教一个女仆识字，都不愿意……不愿意……”她说到一半卡壳了，似乎也没想好不愿意什么。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还是不愿意试着练练魔法别那么废柴？
她憋了半天，最后猛地一跺脚，撂下一句：“你爱教就教吧！反正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说完，她又像昨天一样，气呼呼地转身冲了出去，留下我和吓得快晕过去的露西面相觑。
我：“……”
这妞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我教女仆识字也能戳她肺管子？这醋吃得简直毫无逻辑可言！
露西都快哭出来了：“少爷……对、对不起……我又惹小姐生气了……我、我还是不学了……”
我看着小女仆吓得惨白的小脸，心里那点无奈突然转成了一点叛逆。凭什么啊？老子教个识字还得看人脸色？这封建糟粕！
“学！干嘛不学！”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就现在开始。去找点莎草纸和炭笔来。”
露西懵了：“现、现在？可是小姐她……”
“别管她。”我故意说得大声了点，确保门外要是有人能听见，“知识面前，人人平等……呃，至少识字的权利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露西看着我，眼睛里的恐惧慢慢被一种更加炽热的、混合着感动和决心的光芒取代。她用力点了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嗯！少爷！我这就去！”
她提着裙子跑了出去，脚步轻快了不少。
我叹了口气。得，这下又把艾莉丝得罪狠了。这后宫之路，怕是点歪到沟里去了。
没多久，露西就偷偷摸摸地拿着东西回来了，像是做贼一样。
于是，画风诡异的教学就在我的房间里开始了。
我教得磕磕绊绊——很多这世界的文字我也不熟，得一边翻原主的记忆一边教。
露西学得异常认真，小脸紧绷，拿着炭笔的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每一个简单的符号都反复练习，那劲头比我当年高考前刷题还拼。
教了大概七八个最基础的字符，露西就已经记得七七八八了。这丫头，脑子挺灵光啊。
“少爷！您真厉害！懂得真多！”她每次学会一个，就会用那种闪瞎人眼的崇拜目光看着我，发自内心地赞叹。
被这么捧着，我心里那点虚荣心还真有点小满足。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管家恭敬的声音：“小姐，您小心脚下。”
“滚开！”是艾莉丝的声音，听着火气还没消。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我心里一咯噔。又来了？
露西也吓得差点把炭笔掰断。
但脚步声只是顿了顿，然后就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哼”，逐渐远去了。
……居然没冲进来？转性了？
我有点意外。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得有点诡异。
艾莉丝没再来找我麻烦，偶尔在走廊遇见，也是把头一扭，当做没看见我，最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哼”。
她好像更忙了，天天往学院跑，有时候很晚才回来。据仆人间的小道消息流传，艾莉丝小姐最近修炼魔法异常刻苦，甚至主动找了好几位高年级的学长进行实战对练，把人家揍得……呃，是切磋得哭爹喊娘。
我乐得清闲，每天除了吃睡，就是教露西识字。这小女仆进步神速，而且对我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盲目崇拜的地步，让我过足了当人师的瘾。
直到第三天下午。
我正指挥着露西尝试把她自己的名字写出来，房门又一次被不客气地推开了。
这次艾莉丝没叉腰，而是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碧色的眼睛里跳动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目光扫过正在埋头写字的露西，只是撇了撇嘴，居然没发火，然后直接落在我身上。
“喂！李维！”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怎么了，大小姐？”
艾莉丝抬了抬下巴，用一种宣布圣旨般的语气说道：
“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进入王家图书馆下层阅览室的机会！”
“？”我一愣。王家图书馆？下层阅览室？那是什么地方？
艾莉丝看着我的表情，似乎很满意，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但又很快压下去，继续保持高冷：
“哼！别误会！我只是……只是觉得你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或许能在下面找到点乱七八糟的依据，免得以后出去胡说八道，丢我们卡尔文家的脸！”
她顿了顿，补充道，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而且，那里据说收藏了很多……古代魔导技术和失落炼金术的残篇，甚至还有一些……非魔法体系的怪异记载。跟你那‘物质反应’的调调，说不定挺配。”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古代魔导技术？失落炼金术？非魔法体系？
这……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副本入口啊！
这大小姐，嘴上骂得凶，身体……啊不是，行动倒是很诚实嘛！
所以，她这几天拼命修炼，是为了拿到进入那里的资格？帮我？
我看着艾莉丝那副“快感谢我但本小姐才不在乎”的别扭样子，突然觉得……
这傲娇，好像也有点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