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抱着刺痛的脚趾，在冰冷的金币堆上单脚跳了好一会儿。
怒火和屈辱感在胸腔里翻腾，却又无处发泄。
踢金子？疼的是自己。 骂女王？疼的是脑袋。 摆烂不干？饿的是肚子。
这根本是个无解的死局！
灵魂链接那头，艾莉娜丝愉悦得意的情绪还在持续传来，像背景音乐一样提醒着他刚才的愚蠢和失败。
他喘着粗气，慢慢停下动作，看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金色地狱。
累了。
真的累了。
身体早已超出负荷，全凭一口气硬撑着。现在这口气也散了，无尽的疲惫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瞬间将他淹没。
视线开始模糊，耳鸣声越来越响。
他晃了晃，试图站稳，却只觉得天旋地转。
最后看到的，是无数金币折射出的、晃眼的光斑。
然后，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
意识像是在深海里漂浮，断断续续。
隐约间，似乎听到模糊的对话声。
“……饿晕了？真是脆弱。” “陛下，如何处置？” “……啧，麻烦。抬出去，扔回……算了，找个空房间，弄点吃的。” “是。”
身体似乎被搬动，颠簸感传来。
然后，是柔软的触感？不再是冰冷硌人的金币。
再后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被粗鲁地灌进喉咙。味道不怎么样，但一股暖流瞬间缓解了胃部的绞痛。
他本能地吞咽着。
……
不知又过了多久，雷蒙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上。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至少干净，没有灰尘和蛛网。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魔法水晶，代替了之前地牢里昏暗的辉光。
这是哪？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依旧酸痛，但比起之前那种濒死的虚弱，已经好了太多。肚子里也有了点东西，不再饿得发慌。
所以……他不是在做梦？真的有人把他从宝库里弄出来了？还给了他食物和住处？
谁这么好心？
一个名字瞬间浮现在脑海，又被他立刻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个以折磨他为乐的女魔头？
就在这时，房间那扇简陋的木门被推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
艾莉娜丝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华丽的银黑裙甲，神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冷和高傲。她手里还拿着那个黑漆漆的金属盒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
“醒了？”她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看来还没脆弱到无可救药。”
雷蒙沉默地看着她，没说话。灵魂链接那头传来的情绪很复杂，有一丝不耐烦，一丝探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是他的错觉吗？
“看来‘徒手搬运’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艾莉娜丝走进房间，随意地靠在墙边，目光落在他脸上，“本王高估了你的价值。”
雷蒙抿紧了嘴唇。羞辱感再次涌上。
但艾莉娜丝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她话锋一转，晃了晃手里的黑盒子，“你对这破烂的执着，倒是提醒了本王一件事。”
她盯着雷蒙，淡金色的竖瞳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你似乎……对古代魔法造物有点没用的知识？”
雷蒙的心猛地一跳，警惕地看着她。
“……略懂一点。”
“很好。”艾莉娜丝似乎满意了他的回答，“本王的宝库里，类似这种打不开、看不懂的‘垃圾’还有很多。堆着也是堆着。”
她将盒子随手扔到雷蒙的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既然你这么喜欢研究，以后就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东西。”
雷蒙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徒手搬运工……变成技术顾问了？虽然范围仅限于“垃圾”。
这转变也太突然了！
“条件是，”艾莉娜丝没给他高兴的时间，冷冷地补充道，“第一，不准再碰其他财宝。第二，研究出的任何东西，都必须立刻向本王汇报。第三，食物和住处，看你研究成果兑换。”
她指了指这个简陋的房间和床头那个空了的木碗。
“这是预支。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雷蒙看着床上的黑盒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心思难测的女王。
虽然条件苛刻，虽然依旧是被迫劳动，虽然对方的目的绝不单纯……
但这至少，是他擅长且感兴趣的领域！
比起毫无意义的体力折磨，这简直是天堂！
一线生机！
他压下心头的激动，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
“……好。”
艾莉娜丝似乎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
“好好干，本王的……俘虏学者。”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却飘了过来。
“别再晕倒了。麻烦。”
木门轻轻合上。
雷蒙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那个失而复得的黑盒子，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屈辱、愤怒、疑惑、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庆幸……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盒子冰凉的表面。
至少……暂时活下来了。
还有了方向。
他得想办法，尽快拿出点“成果”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