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眼前这个微弱的生命正随着的我力度不断加深而开始挣扎。
“你不是想死吗？那我就满足你！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挣扎？你只是个没有寻死勇气的小孩子，仗着公爵的身份向身边的人撒娇，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地步！”
我继续发力，让指甲陷入她的气管，她的挣扎与起伏也变得越发激烈。
“当别人惯着你的时候你说想要寻死，当你真的离死亡一步之遥时却又挣扎，你这哪里是成年人，只是个撒娇的小孩！”
“奥若拉姐姐！”
卡莱尔和辛西娅小跑到我面前，女儿来到面前为她求情反而进一步加剧了我的怒火。
我就没犯过错吗。
我想过无数次，当时是不是能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我在战争后期，得知了芙洛拉姐姐会带我回家，想起了在家等着我的父母，我还会那么随便的舍弃自己的生命吗？
我还会犯下了令父母沉浸在数十年悲伤的错吗？
如果我知道卡米拉肚子里已经孕育了两个生命的话，我还会放弃吗？
回头望去，只要坚持到最后一步，我说不定就能走向更幸福的结局。
光明正大地回到亚特斯家，与卡米拉就此分道扬镳，也能在漫长的时间里尽到一位父亲的义务。
还有我莫名其妙地当上了魔王后，我就没有犯过错吗？
我整天在哈德浑水摸鱼、得过且过，把两边的关系想的过于理所当然，认为这就像去菜市场买菜一般，只要付钱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世上哪有那么简单！
只要付出了就有回报？怎么可能……
我明明最清楚，我当初为卡米拉付出了那么多，她也没有再看向我一眼。
实际上积累了漫长仇恨的两个种族根本不可能那么幼稚。
我就像一个应付作业的孩子，随便的交出了议题，随便的解决。然后继续跑去吃喝玩乐。
我明明背负那么多人的生命却没有自觉。
是，这次没有普通人受伤，那刚才死去的骑士们呢？
我就没犯错了吗？
我犯下的错多了！我能怎么办？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难道我要再死一遍，再逃避一遍吗？
然后又继续留下一堆烂摊子，交给后人的智慧吗？又继续让在乎我的人伤心吗？
我不能死在这里！
父母与姐姐才刚接我回家，我甚至还没看到那个整天叽叽喳喳的妹妹，我要是又在这死了，岂不是再次重蹈覆辙。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我都会再次伤害了我最珍惜的家人。
我才刚刚给了家人希望，难道又要再次倒下，给他们绝望吗？
刚才离开时，我看到了母亲依依不舍的眼睛，她明明不希望我去，她甚至想把我留在亚特斯的宅邸生活一辈子。
我忍耐着对母亲的愧疚感来到了这里，要是就此倒下了，那就真的没救了。
正因如此，我也要继续走下去。
我将指甲从她微微陷入的血管和气管中松开，但依旧没有从她的脖子上离开。
我几乎是咆哮出声，唾沫星子不可避免地溅到她失血的皮肤上。
我的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盈满泪水的瞳孔，她此刻的眼眸清晰地我此刻的脸。
“身为亚特斯家的人，我告诉你，你不许死！你给我赎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站起来啊啊！”
死只是最轻松的解法，只是推卸责任，逃避一切而已！
“我已经在赎罪了！”
我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的眼睛此刻一定像两块被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在她身上。鼻翼因粗重的呼吸而翕张，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林间的血腥和她身上绝望的气息，像燃料一样灌入我燃烧的胸膛。
“你到底哪里赎罪了！？你这十几年不就是像一只猴子在撒泼吗？你仗着自己是公爵整天像一个泼妇一样哭哭哭，连芙洛拉都懒得理你了，你自己还不知道收敛。”
我感到自己嘴唇扭曲地咧开着，像一个即将撕咬猎物的野兽。我能感觉到额角的血管在突突跳动，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部。
“那我能怎么办！？只要我一闭上眼，就想起过去曾虐待丈夫的过去，我每天都会做梦，梦到丈夫得知了两家的仇怨从根本上就是假的，他经历的痛苦都是无妄之灾！然后……我就会梦到他对我的憎恨。”
没错，她已经知道了，但是那又能怎样。
说到底我们当年背负着相同分量的仇恨，只不过施暴的按钮握在你的手心。
如果我的家族被杀到只剩下我一个人，而战争结束，对方的俘虏送到我的家门口，我能百分之百保证自己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不……有点难。
即便如此！她对我的伤痕也不会消失，我选择就此放下不是我原谅了她，只是我不想再像她那般折磨自己。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看着我，卡米拉！身为亚特斯的人，我告诉你！托尔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复活了又怎么样！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真的复活了，那也只是得到了他的憎恨罢了。”
“你只不过是个刚回家的私生女罢了，你懂什么。”
“我懂，你又知道我何时与父母开始接触？你真的认为我前些日子才开始了解家族吗？”
“那也只是……我应得的，毕竟我曾给他留下了如此多的伤痕，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的声音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低沉而嘶哑，带着痛楚。
“你这个人真是从始至终都只想着你自己啊！加害者的道歉不会治愈受害者的心，只是让受加害者的心里好受些罢了！你想借着对托尔的道歉，托尔的复仇！让你这颗愧疚的心能够好受些罢了！你根本不是为了托尔，你只是想着你自己啊啊啊！而且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这叽叽歪歪！”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卡莱尔和辛西娅难道就没有亚特斯的血脉吗？我就没有吗！你的赎罪呢？你又要伤害亚特斯家的人吗”
要不是因为卡莱尔和辛西娅，我说不定都不会来，连“解”都没了的我外出凑什么热闹。
我继续看着她的眼眸，我曾无比渴望的眼眸。
“痛苦吗？卡米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