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拉的声音划破了亚特斯宅邸清晨的宁静。
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芙洛拉,出来。”
“干嘛?”
芙洛拉早就在附近等着卡米拉了,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眸里不起一丝波澜。
卡米拉倒是也不掩饰,开口直指话题的核心。
“昨天卡莱尔和辛西娅说的是真的?”
芙洛拉只是狡黠的观察着卡米拉的神色,一如既往地紧绷着脸,让人看不透虚实。
随即,她的视线轻飘飘地一转,像羽毛般落在卡米拉身后那两个明显不安的身影上。
卡莱尔和辛西娅。
“看来你的两只好女儿马上就泄密了呢。”
奥若拉当然知道她们会说漏嘴,只是下意识地想欺负一下奥若拉的女儿。
毕竟,她们令自己那么烦恼,稍微报复一下怎么了?
芙洛拉轻笑出声,声音清脆悦耳,紧紧地瞪着她们。
让卡莱尔和辛西浑身一僵,姐妹俩高大的身体往卡米拉的背后挤了挤。
果然还是孩子。
“别逗她们玩了,孩子分不清玩笑。”
“嗯哼,先进来吧。”
两家人姑且算得上是亲家,这也不是第一次来亚特斯皇都的宅邸做客,大家都轻车熟路地前往会客室。
还有那个颤抖着保持着十步距离跟在身后的小神官。
刚一踏入宅邸,卡米拉的目光迅速扫过室内,没有发现那个她要找的身影。
“奥若拉呢?你不会让她跑路了吧?”
相处多年,卡米拉自然知道芙洛拉的脾气,她很珍惜家人,只要是和家人有关的事物,她恨不得捧在手心。
其次,她不喜欢卡米拉。
两件事叠加起来,就是她不想让卡米拉和奥若拉在这个状况下见面。
“怎么会呢?你难缠的要命,就算跑了又能去哪?”
“那……奥若拉呢?”
芙洛拉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会客室门前,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清晨的微光穿过窗边,被繁茂的枝叶过滤成细碎的金色光斑,正均匀地洒在一位银白发色的少女身上。
奥若拉正坐在沙发,膝上摊着一本书。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那双剔透的眼眸望向来客。她随即站起身,纯白的裙摆微动,端正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淑女礼。
“早上好。”
“早。”
明明奥若拉前不久才和卡莱尔与辛西娅见面,两人明明已经用亲昵地目光看着自己,可如今又多了几分复杂。
“坐吧,大家都坐。”
明显被推出来背锅的小神官坐在了角落不敢说话。
得罪了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能捏死她,昨天深夜,那个声名远扬的卡米拉亲自到来,听说有“隐情”时。
她的上司和同事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了她这个刚入职的!
上班,上班也得保证小命啊。
知道了“隐情”还能活命吗?
芙洛拉温柔的目光,卡米拉警告的目光,同时落在唯一局外人的神官身上。
小神官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她几乎是滑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保证不会泄密,反正在座的各位随便就能捏死我,窝不会说的!放过我吧呜呜呜呜。”
卡米拉点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奥若拉真的是托尔的私生女?”
芙洛拉没有直接回答。
“哼,测一测不就知道了吗?”
这可不算说谎,只是让卡米拉自己尝试。
看着芙洛拉自然的模样,奥若拉镇静的模样,卡米拉几乎已经确认了事实。
那头银发!
卡米拉心中升起了一股猛烈的怒火。
客观来看,奥若拉那头银发确实稀有且美丽。
前提不是托尔的私生女的话。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但凡像辛西娅一样,遗传了托尔的发色,养一个私生女也无所谓。
该死的银发,是哪个女人!
若不是听说那个女人在奥若拉小时候就已经不见踪影,恐怕是死了吧。
否则卡米拉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哼,反正银发在这片大陆并不常见,要找出来没什么难的。
不对……
卡米拉又冷静了下来。
她可是亲眼见过奥若拉那副黑漆漆的模样的,那个才是本体吧。
她用眼神示意那个神官。
“总之,赶紧做完鉴定你就可以走了,记住你刚才的保证。”
确认之后就把这个神官打发走吧。
如果对方真的是托尔的私生女……卡米拉又能怎样呢?
“好的!”
芙洛拉瞥了奥若拉一眼,本人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嗯……要是芙洛拉被自己的女儿当做私生女的姐姐,自己绝对受不了。
奥若拉倒是心大,反正自己从开局被女儿叫做姐姐的时候,心就已经死了。
既然已经与家人相认,和女儿……说实话不是很急。
能让她们在自己与卡米拉之间选择自己的话,那倒可以考虑考虑。
奥若拉轻轻掐断自己一根头发,亲手交给了神官,卡莱尔和辛西娅也乖巧地提交了头发。
神官颤抖着回答。
“是……是最强烈的光芒,不是母女就是姐妹……”
“你在说什么?孩子的妈妈在这里呢。”
“窝!窝只是做鉴定的!不要杀我!”
“哼,赶紧走吧。”
卡米拉把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丢给了小神官。
“记得别给你那群同事发现了,要是让他们起疑调查起源头也算泄密。”
卡米拉给的分量足够一个平民家庭过一辈子。
小神官如蒙大赦,像只觅食的土拨鼠般抓起那个钱袋,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呜……我知道啦,我这就回老家,本来在皇都就不顺心,我回去会小心用的……正好修缮一下家里的小领地。”
小神官一溜烟就跑了,甚至没等奥若拉吩咐女仆送她。
会客室的门被风带着,缓缓摇晃,最终咔哒一声,轻柔地合上了。
那双燃烧着怒火与屈辱的蓝色眼眸,射向了奥若拉。
毫不掩饰、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憎恶。
她被前妻盯得发毛,觉得后背一阵发毛,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皮。
她只能下意识地咽着口水,喉咙却干涩得发痛。
这女人生气起来还是那么吓人啊。
不会当场就动手吧?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