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犹豫地把瓶子塞进小钰冰凉颤抖的手心里。冰凉的瓷瓶触碰到温热的泪水,小钰浑身一僵。
“喏!清风续命露!清风派限量版神油,师父说能解百毒,估计你那什么噬心蛊也不在话下。拿去当糖豆磕了吧,以后机灵点,别再被人拿捏了。”
小钰像被烫着一样,拼命要把瓶子推回去:“不!不行!姐姐!这是师太给你保命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废什么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花不愁一把摁住她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走了,江湖再见。好好活着,下次见面记得请我吃顿好的。”
“姐姐,你要去哪里?”小钰哽咽着问,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我去哪儿?当然是去寻找诗和远方。”
说罢,花不愁潇洒转身,朝山下大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哼起了歌。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模糊......
小钰死死攥着手中救命的瓷瓶,看着那个消失在下山小路的背影,泪水早已决堤。她用力抹掉眼泪,红肿的双眼却燃起前所未有的火光。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她暗暗发誓,“我小钰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揭穿柳如嫣的真面目,为你讨回公道!”
山风扑面,风吹散了泪水,却吹不灭心底那点被赠予的生命之火。
......
诡城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死人的瞳仁,没有一丝色彩。
比天空更阴沉的是这片神秘的森林,雾气迷漫,树藤交错,虽是大白天,仍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惊神山庄就隐匿在这片森林的最深处,高大的围墙,恢宏的气势,显出了曾经的繁华。但现在它却像坟墓一样,死寂沉沉,阴森恐怖,没有半点生机。
突然,山庄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从里面奔出两条人影,惊起了门前树上的几只乌鸦。这两人一个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一个是二十几岁的青年,都身着同样的官服,手上提着同样的刀,此刻正没命地狂奔。
他们不住地回头看,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似乎有食人的厉鬼在后面追他们,也许是比厉鬼还可怕的东西!
青年的脚拌到了地上的树枝,整个人翻倒在地,又向前翻滚了几圈。中年人停了下来,厉喝:“快起来!”
青年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中年人盯着青年,瞳孔突然放大,脸上显出了极度恐怖的表情。青年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自己也紧张起来,整个身体变得僵硬。
“你的脸!”中年人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青年用右手往脸上抹了一下,抹下了一块感觉像泥一样的柔软之物,他一看,立刻感到头皮发麻,那竟然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他突然意识到这东西是从他身上掉下来,那是他自己的脸皮!他竟然抹下了自己的脸皮!
一种前无未有的恐惧,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立刻紧紧包围了他。
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种杀猪般垂死挣扎的声音在空寂的森林上空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先是皮,然后到肉......惨白的鼻骨露了出来,眼皮已经消失。
没有眼皮的覆盖,大而深的眼框完全暴露在外,眼框里两颗巨大的眼球就像凭空放进一个没有生命的骷髅头里,十分狰狞恐怖。
他抬起手,发现他的手也开始腐烂了,狰狰白骨慢慢显现。
他甚至闻到了肉体腐烂散发出的恶臭,那气味就像腐尸所发出来的,所不同的是,腐尸是死的,他却是活的。腐烂的活人!
两只乌鸦落在高高的树梢上,转动着眼珠子,俯视着正在腐烂的人,静静地等待着。
“杀了我!大哥,快杀了我!”青年发疯般地嘶叫。
中年人拔出刀,却迟迟没有出手,他满头大汗,身体紧崩得像要被拉断的弓弦。
“杀了我!快杀了我!求你......快点!”声音像是哭,又像是笑。
刀终于刺入,从胸口进去,从后背穿出。
“谢谢你。”他笑了,没有嘴唇的脸笑起来很诡异。
山庄依旧是死寂的,那一扇敞开的大门,像死神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愚昧的人间。
......
花不愁沿着山下的路走了几个时辰,四周荒无人烟,除了石头就是树。
她休息了几次,每次休息就拿出那本《清风无相诀》翻看。
直到那本秘诀都快翻完了,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眼看天色渐暗,要是再找不到落脚地,今晚就得体验一把夜宿荒野的刺激了。
就在这时,前方草丛里突然地蹿出一黑衣人,曲指成爪直取她背上的包袱。
花不愁手腕一翻,手中长剑斜向上一挑,剑鞘精准地击在那人的爪子上。对方“哎哟”一声,像触了电似的,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那人一击不成,居然还会变招,借着力道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花不愁身后,依旧盯着她的包袱。
花不愁一个急转身,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是你?”
“是你?”
两人都惊呼失声,原来这劫匪不是别人,正是柳生剑姬的徒弟,之前被花不愁放走的那名男子。
“好啊,好啊。”花不愁目中含怒,“我好心放走你,你却来打劫我?早知道在山上就该一剑把你捅了!”
男子满脸通红,窘迫得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我......我也不想这样,已经几天没吃饭了,饿得实在挺不住了。"
“饿了就要打劫?你身上没带盘缠嘛?”
“带是带了,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啊。”
“那你怎么不往前走走?万一前面就有了呢?”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又往前走了十里地,结果还是一样。”
“才十里?靓仔,你这续航能力不行啊。”花不愁吐槽。
男子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对现实的妥协:“十里是这样,二十里大概也是这样,我不想再浪费体力了。”
“所以你就在这儿守株待兔,等了五天?”
“嗯。”男子点点头,一脸诚恳。
“有收获吗?”
“没有。”男子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那动作像极了考试交白卷的学生。
“那这五天你啥也没吃?”
“不瞒你说,啃了几块树皮。”
“偶买噶!”花不愁震惊了,感觉自己的三观被按在地上摩擦。
男子两眼巴巴地瞅着她的包袱,“那个......你包里有吃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