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然降临。颜浩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零星的月光和远处街灯透进来的微光，在水泥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房间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小方桌，桌腿似乎有些不稳，微微晃动着。桌上放着一个四层高的生日蛋糕，奶油裱花在昏暗中依然看得出精致的纹路。
“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 颜浩一边故意跑调瞎唱着五音不全的生日歌，一边小心翼翼地点燃了蛋糕上五颜六色的蜡烛。火柴划过的瞬间，一抹橙黄的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烛火在黑暗中轻轻跃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摇曳。蛋糕上的烛光成为房间里最明亮的光源，在零的眼中映出点点光芒。颜浩能感觉到零今天心情异常的好，刚才对练时打他的力道都明显收着劲儿。借着烛光微弱的光晕，他能瞥见女孩短发下若隐若现的期待神情，这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柔和。
七百多的蛋糕和严格的仪式感，不知为什么，只有在给别人过生日时，他才能感受到这种氛围。有人唱着生日歌，一起分食蛋糕，比起一颗水煮蛋，这样的生日才像点样子，不是吗？蛋糕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房间里旧家具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诶你是不是算好了把钱还给我，然后在这等着我呢？”颜浩点完蜡烛，放下打火机，把生日蛋糕送的纸质寿星王冠仔细整理好，递到零面前。王冠上金色的图案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可能吧。”她点了点头，接过了王冠，手指轻轻抚过纸冠的边缘。
“你好歹装一下吧，来来来，吹蜡烛了。”颜浩乐呵着说，嘴角扬起温暖的笑意。
一切准备就绪，他再次唱起了生日歌，这次语气正经了许多，也不再跑调。零在歌声中微微倾身，轻轻吹灭蜡烛，房间顿时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烛芯升起一缕细烟，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不知道零是否许下了愿望。下一刻，她伸手按亮顶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两人都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她拿起蛋糕刀，利落地切起了蛋糕，刀身沾满了洁白的奶油。
“你就挖这一大块奶油给我吗？你良心不会痛吗？”颜浩看着面前小纸盘里，零特意用蛋糕刀切下的一碟奶油，无奈地说道。奶油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零稍微思考了一下，又把一小块巧克力片用叉子放到了颜浩面前的小纸盘里，巧克力与奶油形成鲜明的对比。
“哇，好大的巧克力，我就说咱们零大方的很，不像某个请人吃包鱼尾都不舍得的小气鬼，改天收入百万了，说不定还能v我五十，请我吃顿疯狂星期四呢？”他一边阴阳怪气说着烂话，一边吃下了那块白色的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零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蛋糕，叉子与纸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透过短发，他好像看见了女孩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说到底，她终归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女孩，比起平日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样的微笑才本该属于她。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房间，为这一幕增添了几分宁静。
“诶你觉得这次这个七百的超级大蛋糕，和前年那个四百的比差别大不大啊？”颜浩看着埋头吃蛋糕的零说道，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好吃些。”嘴里塞着蛋糕，零含糊地说着，一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瓶冰可乐，“咔”地一声打开，气泡涌出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明显。
“我也觉得，这个就是看上去牛逼，不是，你哪来的可乐…你…”，颜浩有些诧异，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去拿杯子。”零回道，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桌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渍。
可等颜浩去楼下拿杯子回来，他就看见零正对着瓶口小口喝着可乐，完全无视他怨念的目光。喝完后，她满足地打了个嗝，嘴角还沾着一点可乐渍。
“哇，冰可乐好喝吗？喝完可乐要不要再吃两个塑料杯子呀？新鲜出炉的一次性杯子，量大管饱，这两个不够你吃我还…”
没有搭理他，零随手又拿出了一瓶易拉罐装的冰汽水丢给他，“你太慢了”，零慵懒地说道，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四层的大蛋糕对两个人来说终究太多了，最终他们只消灭了不到一半，而这一半中的四分之三都进了零的肚子。蛋糕被挖得不成形状，奶油沾满了纸盘和桌面。
吃饱喝足，他丢给零一个海绵宝宝的钥匙扣，这是放学时他在车站街边地摊上看到的，五块一个。钥匙扣上的海绵宝宝咧着大大的笑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嗯？”零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颜浩，手指轻轻捏住钥匙扣，仔细端详着。
“诶，你不是挺喜欢海绵宝宝吗…”
“嗯。”零点了点头，收下了钥匙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扣的边缘。
就一个嗯吗，不应该夸夸我吗？颜浩在心里吐槽着。“好了好了，你可以睡了。”他一边收拾着狼藉的桌面，一边说道。蛋糕的残骸和空饮料瓶堆满了桌子。
“不。”
“那我睡？”
“嗯”
这么好？颜浩心想。“那我下去睡觉了”，他对着零说，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女孩自顾自摆弄着手，冰片在她指间变幻形态，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你在玩什么？”颜浩不解地问，停下手中的动作。
“尝试一个术…”零依旧玩弄着手中的冰片，冰片随着她的动作时而凝聚时而消散。
“这才是我想学的呀，你啥时候教我这种。”颜浩突然来了兴致，走到门口又转身折回，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水平还不够，等你自己熟悉控制道和灵再说吧。”零玩弄着冰片，语气依旧慵懒，但比平时多了几分耐心。
“你就不能先教我一些技巧让我尝试一下吗？”
“嗯…你感受我的灵力和道是怎么动的”，一边说着，零把手伸了出去，掌心向上。
颜浩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零，果真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流动，冰凉而强大的能量在零的指尖流转。
“这不是可以教吗，你早该教我这些了。”，他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专注地感受着那股能量流动。
“你觉得这有用吗，别人会等着你，搁这半天不杀你，然后再站着不动让你打是吗？”
“这倒也是咯，你今天很好说话诶，哦！对了，我同学和我说他大马路上就看见了两个灵界的人…”
“同学？”
突然气氛变得凝重，零的表情也不再慵懒，手中的冰片瞬间凝固。
他反应过来想改口，但为时已晚，越是解释，麻烦只会越大。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不过问题好像解决了，芫箐那边应该和政府有交涉的，政府上面应该还是知道这些的…有人去处理了。”他尝试转移话题，声音有些发干。
“所以你同学告诉了多少人？那些人又告诉了多少人呢？”尽管他努力改变话题方向，零还是抓住了核心，眼神变得锐利。
犹豫了片刻，他抓了抓头，“我说他只告诉了我，你信吗？”，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不信。窗外的风似乎也停了下来，一片寂静。
没有回话，零只是默默看着他。几秒后，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手中的冰片上，神情恢复慵懒，冰片再次开始变幻形态。
他心里长舒一口气，说道：“感觉最近灵界人过来的越来越多了，迟早要出事，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声音比刚才轻松了一些。
“不怎么办。”
“那你没啥计划吗？都不知道你多大了，你有没有啥人生目标什么的？”
没有回话，零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冰片上。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次连摇头都没有，零只是自顾自玩弄着手中的冰片。许久的沉默后，她突然开口：“你…呢？”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风声掩盖。
他愣了一下，思考片刻说道：“额，上学啊，然后上班咯，再然后找个合得来的人结婚生子咯，然后生儿育女…额，然后老死，然后上天堂下地狱，转生异世界…”他的回答既正经又荒诞，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迷茫与调侃。
“反正我这种人没什么追求啦，每天吃吃喝喝，然后玩玩手机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不睡觉我下去睡觉了，再见了您嘞。”他挥了挥手，离开了房间，脚步声在楼梯上渐渐远去。
房间里只剩下零一个人，她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冰片，海绵宝宝钥匙扣在桌上静静躺着，在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