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的梦境,锈迹斑斑;我所罗门似的痛苦,曾经钻透月亮。”
“好在,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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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真琴第一次见到遥。
那时他眼中的遥,冷静、温柔、坚定,尤其是他在游泳时,完美的踩水,潇洒的转身,还有他摘下泳帽泳镜时,甩甩沾水的头发,然后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前方——真琴那一刻被深深吸引了。
那是他,触不可及的自由。
真琴的母亲是一位和蔼的女人,她总是笑着,用温柔对待每一个人。
真琴的很大一部分性格来源于母亲。
然而在这笑容的背后,更多的是苦涩与隐忍:真琴的父亲,原是镇子上的一个地位不小的人物,在真琴的六岁前,他们一家是幸福美满的。然而,父亲为了升职加薪,不停地喝酒应酬,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项目投资,却被人故意掉包,污蔑其有不正当的交易,真琴的父亲就这样被革了职。父亲想讨说法,却被告知,从一开始的商议投资,到后来的诬陷,都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陷阱,好拉他下水。始作俑者卷钱跑路,留下了父亲狼藉声名,以及,真琴不愿回忆的童年。
父亲整日酗酒,抽烟,从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变成一个脏话连篇,眼神空洞的“躯壳”。
房屋变卖,一家人躲进出租屋,一是为了避开讨债人上门叨扰,二是为了用省下的,微不足道的钱,来填债务这个“无底洞”。
父亲失业在家低迷,母亲早出晚归,开早餐店、送餐、给人打杂当零工,为家庭出力,另一边她还要送真琴去幼儿园。渐渐地,上门找事的人越来越少了。本来日子可以这样一点一点好起来,可赶巧不巧,真琴的母亲由于太过拼命,病倒了。
“……过度劳累,加上肺癌晚期,用药物支撑,恐怕不足以撑过今年啊……”真琴悄悄趴在门缝边上,断断续续听到几个熟悉的词
“病痛”
“劳累”
“死亡”
……
对于小孩子来说,“死亡”并不是可怕的,因为妈妈说过,
“如果有一天爱你的人不在了,那么他一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注视着你。所以,记住,死亡并不可怕。”
而遗忘是。这是后来真琴感悟到的。
“妈妈,你会离开我吗?”
“当然,世界上任何人都会离开。”妈妈温柔地抚摸着真琴的头,继续说道“真琴,如果有一天妈妈走了,你要去找那些真正爱你的人。”
“因为他们都是代替妈妈去爱你的。”
于是,一个想法在小小的真琴心里埋下了种子,而这也成为他活下去的动力。
纵使眼前身处黑暗,也要坚信光明的来临。
就这样,日子挨到了真琴上小学。看着周围的小朋友都有父母送行、一路保护、在学校门口互相拥抱、打气……真琴不经意红了眼圈,鼻头有些酸。母亲生病后,家里收入再次减少,花钱治病,还有债务没有还清,家中气氛似乎更加阴沉了,因此上午真琴懂事地自己背上小书包,对爸爸妈妈说:“我可是男子汉哦!我可以自己去上学的!”说完露出他标准的微笑。
想到这,真琴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打起精神迈入校园。
一天的生活还算愉快。真琴认真记好笔记后,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应该回去了。”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真琴正想走出门,就被几个黑影拦下了:
“喂,你就是橘真琴吧,听说你家里欠了很多钱,有一些还是从我爸爸那里拿的。”一个大块头男生上下打量着嘲讽道,他身后的“小弟”也不怀好意地笑。
“没想到你这种罪犯的儿子也能上学啊,真是让我震惊。”男生把手放在真琴肩膀上,“要不这样吧,你求我,来做我的跟班,我就告诉我爸,不要你们家的债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啊?”
肩膀上的手重重扣住,真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双腿控制不住打颤,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攥成拳。
“我爸不是罪犯。”
“什么?”
“我说,我爸,不是罪犯!”真琴冲他大吼道,将头用力顶向男孩的下巴,男孩痛得呜呜叫唤,自己也被这力道震得后撤到书柜旁。
“你怎么敢撞我的?看我不……”男孩气急败坏得抡起胳膊,真琴心下一惊,不好,没有退路了,眼看着拳头就要打在自己脸上。
“喂喂,你们在干什么呢?值班老师要来了。”声音很冷淡,有一种不属于同龄人的气质。
“你这家伙也想……”大块头男生刚想撵走门口的碍事的人,可那人却波澜不惊地补充道:“啊……真是太可惜了,值班老师就在旁边的教室,要是他看见有同学聚众斗殴,恐怕不太好哦。”他边说,边朝真琴的方向走来。
哒,哒,哒……
透过缝隙,真琴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长相:
一头蓝黑色的短发,发丝略显凌乱却不失利落,仿佛是被海风轻轻吹拂过的样子;五官线条简洁而流畅,嘴唇微微抿起;他那澄澈的天蓝色眼眸,如同深邃的海洋,蕴藏着无尽的静谧与执着。
斜阳映照下,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真琴走来。
“真的不离开吗?老师马上就来了。”那人依旧紧紧盯着闹事的男生。
“我们走……”说完便快步走出教室。
“你在看什么呢?”过了好一会儿,真琴的眼神都没有在他身上移动过半分。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真琴脸红的发烫,“对……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没关系,你也赶快回家吧,一会儿老师来看见教室还有人就不好了。”
“其实根本没有老师来吧?”真琴疑惑的小脑袋轻轻一歪,清澈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
“啊?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人的谎言被揭穿时,脸上也挂着绯红。
“因为你的身体在抖啊。”真琴悄悄注视着他不住颤动的手臂和躯干,“你的声音也很抖而且今天第一天,没有执勤老师排班。”
“……”
“不过真的非常感谢你。不过同学,我好像在游泳馆见过你,你叫……遥?对吗?”
“哪有见别人第一面就叫名字的啊?”
“抱歉抱歉,当时在现场我只听到你的名字,不知道你的全名……”
“七濑遥。”
“啊?”
“我说——我叫七濑遥,是你隔壁班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橘真琴!请多指教,遥……七濑同学!”
“……请多指教。”遥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正当他要往外走的时候,好像想起什么,于是突然折返。
在真琴迷茫的眼神下,遥拉起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那几个人很可能在蹲点,虽然我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找你麻烦,但是如果我和你一起走的话,会好很多。”
残阳为遥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光环,在真琴的眼里,当大家都在因他的身世而避之不及时,遥却毅然凿开笼子上锈的锁,向他伸出一只手——
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握紧的手,一牵就是许多个春夏秋冬。
这是真琴第二次见到遥的故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