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司机取消了她的订单。
等她上完了「装甲」，我才又叫了一辆车去地铁站。
等到了地铁站台，离 6 点只剩下一个小时，大概率要迟到了。
我在等她化妆的时候，已经在群里回复过了消息，然后收到了他们的一大堆表情包轰炸，其中就属夏诗鸣发得最多。
【提着刀暗中观察.GIF】
我数了一下，这个不妙的表情她居然连发了 6 个。
感觉聚餐的时候，肯定要被她追着问「为什么不回消息」，想想就头大。
「欸，温凉同学！你要去哪儿？」
「我去，那边等车。」
「为什么？这里人不是更少吗？」
「咳，我们分散等比较好。」
「为什么？」
「可以不在同一个车厢。」
我用肢体语言，尽可能地提醒了她：「我们现在是陌生人，别跟过来」。
但是全被她无视了，一直跟在我后面，从站台一头跟到了另一头。
「任、任清歌同学，我们说好了彼此要装作不认识的！」
「现在有什么关系？都还没到餐厅诶。」
「我们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好吧，万一路上被人撞见了误会。」
「怕什么啊，你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可以误会吧？没有吧？」
「……那，我不想被『可能成为我女朋友』的人，误会。」
「你意思是，乐队里现在有喜欢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路上。」
「路上？」
「我在路上可能会遇见喜欢的人。」
「啥？」
「咳！万一路上我遇到了想要认识的女生，结果你在我旁边杵着，让我怎么去搭讪啊？」
其实我只是单纯害怕在路上偶遇熟人…虽然概率很低，但是就怕万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说出口的理由会变得那么奇葩。
「可真有你的，温凉神人…以后我就叫你温神！」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让我一瞬间有些释怀。
她应该确实完全恢复了，我已经无法把此刻的她，和几小时前、坐在地板上哭泣的那个女孩，联系到一起了。
「那就如你所愿吧，温神同学。」
地铁到站，我和任清歌走进了不同的车厢。
心里松了一口气，感到一阵久违的平静。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超乎想象了。
先是在疾控中心偶遇到她，请她吃了午餐…吃完被迫跑去开房，滚了床单，还又只滚了一半……然后她在我面前，脆弱地哭泣。
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却命运使然的桥段啊。
一点也不适合我，我只想远离麻烦而不是越卷越深。
「我怎么可能接受她，固定…那什么的提议啊。」
我看向车窗外投影出的广告，喃喃自语着。
·
我慢慢跟在任清歌后面几十米，等她先进餐厅。
过了一分多钟，我才进去。
夏诗鸣他们开了个包厢，包厢号发在了群里。
我站在包厢门前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推门而入。
「好你个恭俭让，迟回消息还迟到！」
一进去就撞见了夏诗鸣冲我「龇牙咧嘴」。
「我错了，对不起。」
于是我干脆利落、毫无感情地直接道歉。
找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
「……说，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该来的总归要来，但也不至于那么快吧？
「下午我手机没电关机了，因为快充头没插紧，电充了个寂寞。」
我面不改色地说出了提前想好的借口。
桌上的烤肉架，已经放满了半生不熟的肉。
夏诗鸣眯着眼睛盯着我看，十分怀疑的样子。
「萱姐，演出钱吃完才转吗？」
「我现在转你吧，大家的已经都转过了。」
「好的麻烦了。」
郑重地收取了萱姐转来的 6 千元，真好。
约定好的高昂报酬入袋，对×网的好感显著增加了，回去就下载个《亘古星辰》体验一下……不对，我今天好像回不去。
唉，想到了任清歌的事情，表情有些扭曲。
「恭俭让，你为什么收钱收得满脸憋屈……出、出来一下。」
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就被夏诗鸣抓着出了包厢。
我刚想疑惑不解地发问，却看她的表情复杂而严肃。
「温凉…那个，你、你的那个检查结果，是不是已经出来了？」
「是啊，上午就出…啊。」
我好像知道夏诗鸣的表情，为什么是现在这样了。
估计是我下午不回信息，加上刚才收钱时的表情，被她误会以为「结果不好」了。
「温…温凉，结果不、不会是…阳，阳性……」
「是阴性，已经没问题了。」
「真的？你…可以和我说实话的，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
「我没骗你。」
我把装在外套内袋的报告单递给了她。
她仔细看过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真是的，吓姐姐我一跳…你下午一直没回消息，就让我很担心了。」
「都差点冲到你们宿舍楼找你去了。」
「这样啊，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把报告单收好，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被她担心让我有些过意不去。
「那咱回去吧~今晚放开了烤肉吃哦！」
「庆祝你身体无恙，庆祝我们演出成功！」
「嗯，好的主唱。」
和她一前一后回到了包厢，立刻迎来了一股八卦的目光。
「你俩突然出去干啥了？」
说话的自然是萱姐，我默默坐下没有回答。
「我怀疑恭俭让下午其实有事儿瞒着，就抓他出去审问了。」
「欸~结果呢？」
「是我罕见的误判了。」
「……咳、咳咳咳！」
我没忍住被果汁呛到了。
被呛到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我确实有事儿瞒着。
我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和任清歌之间的…一系列瓜葛。
尤其是，任清歌现在也在这家餐厅里。
我心事重重地吃着烤肉，偷偷观察着他们每一个人。
夏诗鸣和萱姐还是和以前一样，边吃边说个不停，掌控着话题的走向。
周粥也和往常一样负责偶尔捧个哏。
阿志一直没放下过手机，心不在焉地参与话题，好像一直在和谁打字聊天。
不过看他的表情，这天聊得貌似不如他意。
「阿志，你再不动筷子，这一批就要被我们抢完咯。」
夏诗鸣拿筷子指了指刚烤好的肉。
阿志这才如梦初醒地放下了手机。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和谁撩骚啊。」
他隔壁的萱姐，一脸八卦地凑了过去。
阿志不好意思地把桌上的手机翻了个面，看了我一眼。
……看我干嘛？我只是在观察，完全没有八卦的想法。
我垂下了目光。一切正常，没有人看出我心里藏着事情。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逐渐放松下来的我，把烤肉吃了个爽。
·
一行人吃饱喝足，结完账来到了烤肉店门口。
「都回学校吗？都回的话，我们一起打辆车回去吧！」
「我们五个人坐得下吗？」
周粥怀疑地看了夏诗鸣一眼。
「我坐萱儿腿上不就好啦~蹭蹭~」
夏诗鸣搂抱着萱姐蹭个不停，她席间喝了好几罐啤酒，开始有了想耍酒疯的迹象。
我大二那年很不幸，见过一次她耍酒疯的样子，是一段不愿提及的回忆。
「你们一起打车吧，四个人就能坐下了。」
「诶诶，那你怎么办呀？恭俭让同志…好可怜，姐姐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
「救命……萱姐、快救我！」
夏诗鸣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我尴尬地阻挡失败，朝萱姐求助。
但是萱姐明显只想看戏。
「恭俭让~嗅嗅…唔，你身上怎么有这种味道？」
「你在说、什么…离我，远一点啊！」
她像只八爪鱼一样抱住了我，还在我身上闻个不停。
我开始认真考虑，怎么才能一脚把她踹飞而不会伤到她。
「嗝呃——！真、真奇怪呀，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啊！我想起来了！」
「上个星期，姐姐我和那个谁去开房的时候…房间里，就全是这种味道…嗅、嗅……」
「怎、怎么可能！我身上都是烤肉味才对吧！」
夏诗鸣的话让我心里一紧，联想到了房间里的奇怪香薰…得赶快推开她！
「真…真可疑！恭俭让，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呢？」
「主唱你鼻子出问题了吧，怎么闻都应该是烤肉味才…卧槽。」
我看到了任清歌的脸，在夏诗鸣后面出现。
她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